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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希衣江陌言

苏希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苏希衣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手脚都是冰凉的。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听说言爷昨晚已经和殷小姐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回来?”“嫌不够丢人呗,言爷给她留张脸,人家自己非不要。”“脸皮真厚。”“看看能死赖多久吧……”

主角:苏希衣江陌言   更新:2023-04-12 16: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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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希衣江陌言的其他类型小说《苏希衣江陌言》,由网络作家“苏希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希衣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手脚都是冰凉的。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听说言爷昨晚已经和殷小姐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回来?”“嫌不够丢人呗,言爷给她留张脸,人家自己非不要。”“脸皮真厚。”“看看能死赖多久吧……”

《苏希衣江陌言》精彩片段

苏希衣最后一次踏入珅城御园,手脚都是冰凉的。


几个佣人躲在那边窸窸窣窣:


“听说言爷昨晚已经和殷小姐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回来?”


“嫌不够丢人呗,言爷给她留张脸,人家自己非不要。”


“脸皮真厚。”


“看看能死赖多久吧……”


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苏希衣踩了七年,第一次觉得那么漫长陡峭。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推开主卧的门,马上拦到她跟前:“苏小姐,言爷现在不在,你恐怕不方便进去,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做下人的负不起责任。”


如果不是昨天选择了和江陌言分手,苏希衣大概永远见不到王姨这副嘴脸。


那个曾经对她总是笑脸相迎甚至嘘寒问暖的女管家,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轻蔑。


苏希衣淡淡回了她一眼,“不用紧张,我只带走自己的东西。”


王姨歪嘴笑了笑,“原来这里还有东西是苏小姐自己买的啊。”


江家养了苏希衣十几年,她识趣的话就应该两手空空自己滚出去,把言爷未婚妻的位置给殷小姐让出来。


苏希衣眸子粹了冰,冷冷地没有任何温度,“王姨,江家也养了不少狗,都知道乱叫乱吠,未必就有肉骨头吃。”


她和江陌言之间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管家来插手。


王姨瞬间就白了脸,眼里刚刚露出一点怨毒,就一个惊诧,低下头,毕恭毕敬道,“言爷……”


苏希衣骤然回身。


江陌言,就站在她的身后。


清晨的阳光从卧室的大落地窗照进来,给男人颀长俊逸的身形镀了一层金辉。


苏希衣晃眼间,竟觉得他那挺立的鼻梁和斜长飞梢的凤眸,也没有往日那般冰寒冻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后走过来,带着一身矜贵疏离,哪怕是训斥,也足够漠然冰冷,


“王姨在江家干了七年,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


所以呢?


苏希衣险些失笑。


需不需要她提醒江陌言,她在江家呆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算了……苏希衣坦然。


事到如今,她还奢望什么?


但凡她在他心里有针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会为了那个姓殷的女人,将她扫地出门,把她十几年来的付出和真心践踏在地上。


或许是苏希衣脸上讥诮的神色太明显,江陌言面色阴了下去,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


“江家真是把你惯坏了!”


嘶——


疼痛顺着被江陌言捏住的地方袭来,苏希衣霎时咬住了唇,却不慎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水雾浸满了她的瞳孔,巴掌大的小脸也疼到煞白。


江陌言的眉头皱了起来,眸色却也转深了,其间有苏希衣熟悉的厌恶鄙夷,还有……


“啊——”没等苏希衣看懂江陌言眸底深藏了什么,已经被他拖到了怀中。


“不……”苏希衣想要拒绝。


男人惯常冰冷的言语间带着敷衍和不耐烦,“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屈辱从心头升起,可是苏希衣来不及反抗。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事后,江陌言淡漠地起身穿衣。


苏希衣只觉得身上的淤青和擦伤愈发疼痛——昨晚上她出了车祸,差点丢了一条命。


她不想江陌言看到,认为她又在卖惨挽留。


见她裹着被子异样的沉默,江陌言心里莫名漫出一股烦躁。


“你妹妹的手术……”他破天荒多说了一句。


“不需要了。”苏希衣声音很平静。


江陌言扣着领扣的手顿了顿,冰凉的目光落下来。


苏希衣解释,听起来心平气和,“主刀医生出国了,暂时做不了手术。”


都过去了……


昨晚上晓晓病危,她走投无路,只能厚着脸皮到他正在应酬玩乐的会所,哭着要见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将登上离境飞机的主刀医生拦下来,救救晓晓。


可是他连面都没露,只让手下给她带话:分手和滚,她自己选。


如果晓晓昨晚上没有挺过去……


苏希衣深吸一口气。


也好,他在外面彻夜不归,不会知道她整整一夜的狼狈。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内心对她的憎恶。


“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临出门之前,江陌言扔下一句话,“好好待着。”


别给他惹什么乱子。


原来,他赶回来,只是为了堵她的嘴,让她别在江家人面前给他惹麻烦。


可是苏希衣知道,她累了。


十三年,她付出所有也没能赢得江陌言的心,往后,也不会再去费这个劲了。


……


拖出行李箱,打开衣柜,满柜雪白的衣裙,刺痛了苏希衣的眼。


认识苏希衣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白色。白色的长裙,白色的风衣,白色的晚礼服……


但鲜少有人知道,她执着于白色,只因为她十二岁生日宴上,江陌言曾赞美她穿那条珍珠白的公主裙好看。


“你最适合白色,很好看。”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带着赞许、欣赏和鼓励。


从此以后,苏希衣的衣柜里,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就如同她的感情世界,也只留给了一个男人。


他不喜欢她打扮得鲜艳,她就尽量素净;他不喜欢她浓妆艳抹,她就粉黛不施;他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他讨厌她和外人交际,她就割断了自己所有的社交朋友……


可直到,她看到他身边如花蝴蝶般张扬绚丽的殷柔晴,才知道,原来江陌言,也懂得欣赏别的色彩。


她活成了他所要求的样子,结果他却恋上了其他女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江陌言的白月光,最终他喜欢的,却是红玫瑰。


所谓的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她所做皆错。


阳光铺满了偌大的卧室,像要把人从皮相洗涤到骨子里。


须臾,苏希衣笑了。


离开。


除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她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死去的感情,和他给的银行卡。


从此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苏希衣本科毕业于帝都传媒大学新闻系,当初本来拿到了保送研究生资格。


欢天喜地告诉江陌言的时候,却只得到了他森冷的一眼,“直升?倒是方便你继续招蜂引蝶。”


“来,说说看,”他突然倾身逼近他,眉眼都缀着浓重的嘲讽,“你又给了俞子舜什么好处,逼他帮你搞到了名额?毕竟你最擅长的两件事,就是勾引男人和挟恩图报。”


因为他这通话,苏希衣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直升机会,甚至放弃了工作,从此甘心在御园当一尊“望夫石”。


她最怕被人说挟恩图报。


因为挟恩图报……


正是苏希衣当年被江家收养的缘故。


父母都是因为江家死去的,江家愧疚之余记这份恩情,非但收养了她,还让她做了江陌言的未婚妻。


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憧憬幻想过。


一天天长大,就被现实一巴掌一巴掌,扇得不得不认清了真相。


江陌言,根本就不想娶她。


就像殷柔晴说的那样:“苏小姐仗着你爸妈的那点恩,逼着江家把你当亲女儿养也就算了,结果人家赔给你父爱母爱,连儿子都要赔给你。苏小姐自以为爱陌言,但你其实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把陌言逼得有多惨,你知道吗?”


她只爱自己吗?


苏希衣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自我,为了那个男人卑微到尘埃里。


如果这样的爱对双方来说都是痛,倒不如早点解脱了好……


……


回过神来,苏希衣已经递出了好几份求职信。


和江陌言分手,意味着从此她必须靠自己而活。江夫人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零花钱,江家爷爷奶奶更是隔三差五给她塞红包。


可是这些,对如今的她来说,都不能再要了。


卡上的那些钱,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真要动了,她也会尽快给它补上去。


她以后,都不会让任何人以此为借口轻贱她。


是啊,她出去工作,会被江陌言挖苦成招蜂引蝶;她留在家里,又被他嘲笑有手有脚却只会吃白食。


呵呵……


以后她凭自己本事,吃自己的饭,穿自己的衣,救自己的妹妹,谈自己的恋爱。


谁也别再来指手画脚。


收拾了一下情绪,苏希衣去了医院。


晓晓昨晚上病危,抢救回来之后,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见到她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


余晓晓是苏希衣姨妈的女儿。


姨妈因病去世,姨父迅速再婚,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晓晓就成了多余。


去年苏希衣去江家参加聚会,回来的时候,瘦弱的晓晓就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口袋,蹲在御园大门前,冻得小脸通红。


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御园的地址,瑟缩着不敢看人,“你就是姐姐吗,妈妈说,有事就来找姐姐……”


纸条是去世的姨妈留给晓晓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希衣很快知道晓晓被遗弃的原因。


她先天性肝功不全,又患上了白血病,一个人强撑着来到御园,当天晚上就送进了急救室。


从此并发症一样接着一样,住在医院几乎没有出来过。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江陌言一如既往的冰冷讥诮,“你们苏家人,一向知道怎么样利益最大化。”


……


深吸一口气,苏希衣在晓晓跟前坐了下来。


“姐姐!”晓晓却呆住了,“姐姐是不是生病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苏希衣一愣。


昨晚上她去机场拦截主刀医生,因为机场内有些堵车,她等不及,就提前下了出租车,徒步跑向航站楼。


结果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一辆私家车撞到。


所幸司机及时甩了方向盘,只是轻微擦挂到了她。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因此摔了出去,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受损。


一夜过去,更是酸痛不已,站不能站,坐不能坐。


这些,先前把她压在床上肆意羞辱的江陌言都没有看见。


晓晓却只是见她坐下的姿势有点别扭,就察觉了出来。


见苏希衣不说话,晓晓显然被吓到了,她小声地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不疼,晓晓给姐姐呼呼……等、等晓晓病好了,晓晓就去赚钱,还给姐姐……不会惹江哥哥生气了……”


就连成天住在病房里,没见过江陌言几次的晓晓,都知道他对苏希衣脸色不好。


可笑她还执迷不悟,总以为自己再多付出一点,就可以留住他的心。


“没事的,姐姐是睡觉落枕了。”苏希衣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她刮了一下晓晓的鼻子,“从哪儿学来的钱不离口?晓晓健健康康,就是给姐姐省钱了,知道不?”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苏希衣连忙拿出来,求职有消息了。


只是看到邮件抬头的公司名,苏希衣愣了一下。


兴业传媒……


因为急需工作,她把所有的传媒公司都投了个遍,没想到第一个给她发面试邀请的,竟然是兴业。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一点。


安抚好了晓晓,苏希衣马不停蹄地赶去面试。


兴业传媒是国内排名前茅的新闻媒体集团,但凡新闻专业的学子,都以毕业实习能进兴业为荣。


苏希衣当年专业课相当优秀,毕业作品又获得了那一届绝无仅有的特等奖。


是以当初刚刚毕业,就拿到了兴业的offer。


只可惜,为了成为江陌言眼中的“完美女人”,她亲手掐断了自己的未来。


而后,江陌言用他的无情给她上了一课——一个女人没有钱,没有事业,就没有尊严和地位。


爱情,是最靠不住的空头支票。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爱情。


“苏小姐,看简历,你最擅长是社会新闻,可是我们目前招收的是娱乐方向的记者,不知道你……”


“娱记很好,我能胜任。”


“那,苏小姐什么时候能到岗呢?”


“现在就行。”


苏希衣需要钱,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需要永不回头的力量。


只是,刚做好入职,她就在人事部外面,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师妹,好久不见。”俞子舜带着她熟悉的微笑。


苏希衣微怔,“好久不见,师哥。”


她先前猜想,俞子舜依然在国外。


毕竟当初他说过,不会再让江陌言误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再和她见面。


没想到,他会悄无声息回国,出现在兴业。


她会这么快收到面试通知,以及顺利入职,或许是和他有关……


“出来工作,他会同意吗?”从人事手里接过苏希衣,俞子舜边走边问。


苏希衣局促一秒,就释然了,她大大方方回答,“我们分手了。”


俞子舜脚步一顿,眼里滑过一丝愕然,“江家也同意了?”


苏希衣摇头,“江家都还不知道。分手是江陌言提的,我不可能再去求江家。”


何必再让大家为难呢?


江夫人甚至可以以死相逼,可是靠这种方式留下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俞子舜默然一瞬,转移了话题,“让你做娱记,是委屈你了,要是你不想……”


“没事的,做娱记很好。”苏希衣微笑。


俞子舜帮过她太多,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娱乐部分成若干组。


苏希衣分到的组,主编是个中年女人,姓马,戴着眼镜,纤细精干,叼着一根棒棒糖,叨叨着抱怨,


“殷柔晴现在官宣恋情,是不想我们下班吗?”


苏希衣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么快的吗……


她上午才从御园离开,下午江陌言就和殷柔晴官宣。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靠!男方可能是苏江集团的少东家江陌言,金融的也来抢我们娱乐版头条……那个,新来的,这个文案你写一下!”


新闻讲究的是快,殷柔晴身为万众瞩目的顶流女明星,前一秒官宣,后一秒所有娱乐媒体就要跟上她的脚步。


“小姐姐,这几张照片是我们一手拿到的,拜托写个文案。”同事中有叫徐森的年轻小伙子,对她露出一个客客气气的笑,“两分钟哦。”


苏希衣是俞子舜带过来的。


俞子舜年前回国,直接空降兴业总编,不服的大有人在。


结果众人调查一番,非但知道了对方在国外业界的辉煌战绩,还知道了对方是兴业的太子爷……


他带过来的人,只要不傻都会给三分薄面。


更何况,苏希衣美得简直不可方物。


就连见惯了各大女明星风华的娱部众人,也被她惊艳得岔了一口气。


苏希衣翻了一下照片,一分钟时间,已经把写好的文案传了回去。


很好,她对自己说。


她手还没生,职业素养也还在, 哪怕面对江陌言和殷柔晴的同框照,也能做到心静手稳。


如果是从前,光是听到他们呆在一起的消息,她都会窒息。


一想到离开江陌言,她会觉得自己根本活不下去。


没想到一夕分手,她竟然还适应良好。


原来时间和冷漠,真的会消磨掉一个女人最深的执念与热爱,她以为她的感情如海水永不枯竭,没想到也不过十三年,就已经一点点,蒸发得滴水不剩。


放下,并没那么难,只是她从前没有试过。


……


照片是今天凌晨时分被拍到的。


江陌言和殷柔晴并肩站在会所门前。在路灯和夜风之下,他正温柔地给女人披上自己的外套。


那个时间,正是苏希衣去会所,哭着要见他之后。


因为江陌言不肯见她,她才不得不只身去机场拦人……


没想到她前脚刚刚走,他后脚就和殷柔晴双双离开。


他的时间,多花一秒在她身上都是浪费,却可以无限给予自己喜欢的女人。


殷柔晴是殷家大小姐,也是帝传毕业,不过学的是表演艺术,有殷家和江陌言的撑腰,进圈以后发展得很好。


他们两人,确实很般配……


……


忙起来昏天地暗,等到江陌言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苏希衣脑子都是懵的。


她习惯性地接了起来。


“你不在家,在哪儿?”


电话那边,江陌言的声音阴沉冷戾。


“我……”苏希衣还没醒过神来,一时语塞。


“给你半个小时回来。”


不等苏希衣回答,江陌言已经挂了电话。


苏希衣起码呆了半分钟。


转眼,她就给气笑了。


摆在她眼前的,是正在整理的,有关江陌言和殷柔晴的点滴恩爱进展。


如果不是重操旧业,她恐怕还拿不到这些一手资料,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竟起源得那么早……


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江陌言自己经常彻夜不归,回来也常是深更半夜,倒是要求她时时刻刻遵守三从四德。


从今往后,这女德楷模谁爱当谁当去。


反正她不伺候了。


苏希衣埋头继续整理稿子。


殷柔晴所谓的官宣,其实只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属于彼此。】


以及,一张她自拍的,戴着钻戒的手照。


假如她不是故弄玄虚,就是宣布自己已经与真命天子订婚。


而这位真命天子,通过各方证据证明,正是江陌言……


为了抢在所有同行之前发稿,整个小组估计都要熬通宵。


“我搞到了!”徐森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我搞到了江陌言和殷柔晴选钻戒的视频!”


全组人都立马围了过去。


“今天下午,江陌言和殷柔晴去了Truelove,选了一下午的首饰!”徐森无不炫耀,“这是店内监控拍到的视频,我在这家公司内部有人,给我搞到的。”


在一片赞扬声中,苏希衣偏着头仔细端详视频画面。


没错,是江陌言,也有殷柔晴。


两人几乎头靠着头,挑选着面前摆放的一大盘珠宝首饰。


旁边,几个店员还在源源不断地把东西端过来。


真是……令人羡慕的大场面呢。


江陌言早上的警告还犹如在耳:


�我等下还有正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他口中的正事,就是陪殷柔晴去选钻戒。




Truelove是老牌婚恋珠宝店。


苏希衣还记得,她小时候刚到江家后不久,有一次去市中心玩,趴在Truelove旗舰店的橱窗上看里面成套的钻石婚饰。


比她大几岁的江陌言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就拖走。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耐烦。


“言哥哥以后买给我!”那时候她天真且大胆,童言无忌。


“好。”他没有回头,但能看到耳尖上微微的红。


后来,每次从Truelove的旗舰店路过,苏希衣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就算江陌言之后对她日渐冷漠,愈发嫌恶,她总会记得他当年说过的那个好字,以及他微红的耳廓。


她从没想过,将来有一天,陪着他走进这家店的女人,不是她……


急促的铃音响起。


苏希衣连忙说了一声抱歉,拿走手机。


“半个小时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寒。


苏希衣:“哦。”


“你在干什么?”江陌言几近咬牙切齿。


苏希衣走到僻静的地方,确定其他人都听不到她打电话。


“在复盘你感人的爱情浪漫史。”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苏希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希衣确定,她把江陌言激怒了。


一天之前,她可能会害怕会惶恐,但现在,她的心里只余一片空寂。


像落雪后的荒原,寒意萧萧,却未尝不可见到雪后艳阳。


“没什么事我挂了,对了,恭喜言爷今日脱离苦海,觅得真爱。”


挂断电话,苏希衣把江陌言的号码直接拉黑。


想了想不太稳妥,又把手机关机。


……


从兴业的大楼走出来,天边已经泛白。


“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但手机不要关机,要随时联系得上。”


经过一夜共同扛枪奋战,大家或多或少都认可了苏希衣的工作能力。


马姐用上带新人的认真,特意叮嘱苏希衣,“殷柔晴这事情短期内反转应该不会太大了,但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不会有意外了。


苏希衣心想,只要江家点头,江陌言和殷柔晴立马就能领证结婚。


她得感谢昨晚上了解到的一切。


给她内心深处尚余的那丝不甘和牵挂,来了斩钉截铁的一刀。


街边停靠着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此时不声不响地开了过来。


“你现在住哪儿?”车窗降下,俞子舜清俊的面容出现在苏希衣眼前。


“我……暂时住酒店。”苏希衣回答。


“上车,我送你。”俞子舜声音温和,却含着一丝不容置喙。


苏希衣迟疑的片刻,又有熬夜加班的人成群从大楼里走出来。


她怕被人看到不太好,只能匆忙上车。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辛苦,经常日夜颠倒。”俞子舜递了一罐饮料给苏希衣。


苏希衣接过来,意外发现是温热的牛奶。


“没什么,也不是没做过。”苏希衣微笑。


“是啊,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新闻从业者。”俞子舜笑,“七年前我们就在A国……”


“师哥!”苏希衣猝然打断了他。


俞子舜似乎黯然了一瞬。


“他一直不知道,对吗?”他手指渐渐捏紧了方向盘,“你付出过的……”


“都过去了。”苏希衣轻声,“师哥,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


很早以前她就告诉自己,爱不是恩情,爱不是施舍,爱也不是胁迫。


纯粹的感情不需要外物的催化也能开花结果。


她和江陌言走到今天,不怪任何人。


车内一片寂静。


苏希衣打开了手机,瞬间几十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


全都是已被拦截状态。


还有一条短信,虽然没有备注,但号码苏希衣很熟悉——


�苏希衣,你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再接电话。】


江陌言发的。


苏希衣想了想,把对方短信也设置进了黑名单。


俞子舜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但他把苏希衣送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苏希衣看了一眼,笑笑,“师哥,太高级了,换一家吧。”


她现在可住不起这样的酒店。


“会给你报销的,下去。”俞子舜的温润里依然夹杂着强势。


替她办下入住,把房卡递给她,他挥了挥手,“就不送你上去了,好好休息,放你两天假。”


转过身,俞子舜的脸就沉了下去。


苏希衣没有任何行李。


她就那样两手空空从江家离开,以她的性格,钱更不会带走一分。


江陌言,真是干得好一手绝情寡义!


……


苏希衣依着房卡找到房间,才发现俞子舜给她写了一间豪华江景套房。


此时万丈金光正粼粼照在江面上,顺着窗棂流到她的脚边。


苏希衣按下键,窗帘自动徐徐关闭,最后一缕阳光从她眼里消失的时候,她终是卸掉了所有伪装,眸底的哀伤缓缓消融。


前天,趁苏希衣去医院看望晓晓,殷柔晴来到御园,未经她允许,潜入她的房间,拿走了她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那枚蝴蝶胸针。


或许是她太嚣张了,留下种种痕迹,被回来之后的苏希衣第一时间发现。


她听说殷柔晴去了苏江找江陌言,急忙赶了过去。


两人在江陌言的办公室之外发生争执,气急攻心之下,苏希衣一耳光,扇得殷柔晴跌坐在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陌言走了出来。


殷柔晴哭着拉住他,“陌言,希衣说我偷了她的珠宝首饰,可是我没有,她不信……你看到了,她还打我……”


苏希衣咬了嘴唇,“言哥哥,是那枚蝴蝶胸针……”


“我不管你什么胸针,”江陌言冷冷地睨着她,“就算有人真偷了你的东西,也不是你动手的理由,苏希衣,你太骄纵了。”


后来苏希衣回想,她确实骄纵了。


江家人的疼爱给了她无限底气,那枚胸针的重要性,也令她无比冲动。


她当时头脑一热,直接回怼江陌言,“打都打了,你说怎么办吧!”


殷柔晴如果不把她的胸针还回来,她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江陌言和她对视片刻,眸中寒意森森,“我给你一次机会,给人道歉。否则的话,你也不用想当江家的少夫人了。”


苏希衣瞬间入坠寒窟,她听到自己问江陌言,“如果,我坚持不道呢?”


“你可以试试解除婚约。”江陌言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道歉还是分手,你自己选。”




……


一滴眼泪从苏希衣的眼角滑落,没入枕间。


江陌言忘记了。


他忘记了那枚蝴蝶胸针的来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记在心上过。


……


十三岁那年,苏希衣揣着积攒几年的零花钱,一个人去拍卖会,想要拍下那枚彩钻蝴蝶胸针。


最后却因为囊中羞涩,连举牌子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家她偷偷哭了一个星期,眼睛红肿了就拿冰敷,骗江夫人是没睡好。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江陌言突然来到她的房间,把那枚蝴蝶胸针扔到她面前。


“拿好了。”


见她愣愣的,他面上又显出惯有的不耐烦,“做我们江家的人,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过不知道说句话?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苏希衣捧了蝴蝶胸针,眼里都是星星。


“谢谢、谢谢言哥哥……”


江陌言看了她两秒,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以后不准哭了。”


……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到了江家之后,江家长辈都对她疼爱有加。


但许多做人的道理,都是江陌言教她的。


曾经,是他告诉她,想要什么就去争,如果争不过,他会替她去争回来。


可是现在,她去争了,他又说她骄纵,要和她解除婚约。


多么可笑。


……


苏希衣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马姐打过来的。


“快过来!江陌言发律师函了!”


苏希衣急匆匆去退房,前台甜甜地笑着,“这位小姐,您的房间已经付费一个月,您可以随意入住。”


苏希衣不依,退了房,把余下的钱给俞子舜打了过去。


�师哥,今天的房间钱先给我记账,开了工资再还你。】


赶到兴业,马姐骂娘的声音一整层楼都听得到。


“钻戒是他带人去选的,大晚上是他给人披的衣服,两人七年地下恋长跑证据确凿,现在告我们造谣,我造他妈的谣!”


见苏希衣跑进来,她直接把律师函往她怀里一塞,“来,这是你的!”


苏希衣低头去看。


也差点骂出声,“为什么我是主被告?”


“柿子逮着软的捏呗!”马姐耸肩,“上到集团下到我们部门都被告了,不过只有你被重点关照。”


“是因为希衣师妹的那篇稿子吧,点击浏览转发量现在一骑绝尘,师妹,这个月奖金稳了。”徐森还有心情打趣她。


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我觉得师妹就是踩准了江陌言的痛点,他这是急了。”


“对,肯定全部被说中,所以才气急败坏。”


苏希衣幽幽地抬头,看着马姐:“主编,你早上说过这事情反转不会太大。”


马姐气得吐掉了嘴里的棒棒糖。


“我问候他江家十八代祖宗!”


正骂骂咧咧着,法务部来人了。


找苏希衣要身份证信息。


江陌言主告的就是兴业娱乐新闻下面出品的一篇文章,和它的撰稿人。


文章掘地三尺地抠出了他和殷柔晴的爱情糖渣。


——正是苏希衣奋战一晚上的心血结晶。


却被他斥之造谣。


苏希衣用的是笔名,现在法务要核对本人,准备应诉。


看江陌言的强硬态度,届时恐怕免不了法庭一战。


苏希衣刚把身份证摸出来,一只手从她身旁斜出,将她手里的身份证按回去,顺带拿过那张律师函。


哗啦,对半撕成碎片。


“让他告。”俞子舜脸色成冰,“他江陌言敢做,就不要怕人敢说。”


这世上,没有人比苏希衣,更有资格控诉他的无情。


“可是……”法务看着平时温润优雅的太子爷第一次变了脸,心里打鼓。


“他敢告,集团应诉,其他的不用管他。”俞子舜冷声道。


“可是……”法务二度出声。


俞子舜脸色彻底冰冷,“我兴业这么大个集团,连个员工都护不住了?”


他不会让苏希衣站上法庭,和江陌言对薄公堂。


他江陌言不配!


……


“言爷,人还没有找到。”


苏江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魏宏惴惴不安。


从昨晚回御园到现在,言爷的脸色就没好过。


魏宏是江陌言的私助,父辈就在江家做事,自己跟了江陌言十几年,已经好久没见他脸色这么糟糕过。


苏小姐,不见了。


江陌言闭眼,揉了一下太阳穴,“查消费记录。”


在他面前,摆着一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以及一张折成两半的银行卡。


魏宏想到他昨晚上打不通电话摔手机的样子,还有他看到床头柜上那张银行卡时的暴躁行径。


就控制不住心肝打颤。


“查了……苏小姐,没有消费过。”


江陌言依然闭目,捏着鼻梁骨,“酒店入住记录。”


“也查了,没、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魏宏大气不敢出。


良久,江陌言睁开了眼,瞳孔里泛着猩红的血丝,“兴业那边,怎么说。”


魏宏要哭了,“兴业那边态度强硬,不、不肯删文章,还说言爷如果要告,他们随、随时奉陪……”


哐当!


江陌言一脚踢翻面前的茶几,碎裂的玻璃渣伴随着巨响声,散了一地。


魏宏简直去了半条命。


算上今天,言爷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私助得先猝死在他面前了。


“言爷,”特助章贺进来,同情地看了魏宏一眼,“航班已经安排好了。”


江陌言起身,一边整理袖扣一边出门,脸色阴郁得滴出水来。


魏宏想劝,章贺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摇头。


就算爹死娘嫁人,江陌言也不会因此影响他的行程。


更别说一个他讨厌入骨的苏小姐……


他对工作,有种近乎偏执的喜好和沉迷。


“报警,调路面监控。”他走的时候,扔给魏宏一句话。


魏宏赶紧从玻璃渣里捡起龟裂的手机,和折成两段的银行卡。


言爷没说,但他知道。


手机虽然不要了,里面的电话卡还是不能丢。


银行卡虽然折了,但是必须马上补办。


“言爷,夫人刚刚打电话,”上飞机的时候,魏宏又硬着头皮禀报,“问、你和殷小姐……”


江陌言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注意力,阴沉沉地抬眼。


魏宏识趣递上新手机和补办好的银行卡,“言爷,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江陌言没再说话,他靠向私人飞机的沙发垫,侧脸去看飞速后退的跑道。


苏希衣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机深沉,贪得无厌!




“衣衣,你千万别信那些八卦造谣!”电话里,江夫人气到升天,“都是假的!他们为了吸引眼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才是我们江家的儿媳妇,其他人门都没有!”


“我已经打电话去骂陌言了……”就是电话没打通,只能逮着魏宏一顿输出。


“苏阿姨,谢谢,我还好。”苏希衣平静柔和地回答。


江夫人松了一大口气,“衣衣,你就是太温柔懂事了,陌言那个狗东西,心里是有你的,就是嘴巴欠揍。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等你们结婚了,他会懂得疼人的。”


他心里是有你的……


江家每一个人都这样说。


苏希衣以前也这样自欺欺人,可是事实告诉她,嘴上不爱的,多半心里也不想。否则的话,就像她从前那样爱着江陌言,怎么可能藏得住?


一个男人婚前都对你爱答不理,期望他婚后突然转性?


太渺茫了。


最后,分手的事情,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段缘分折了,苏希衣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江夫人。


不过,她也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御园的管家和佣人,嘴巴可不是长来当摆设的。


……


“希衣,今晚上华影庆典,你和小陈去帝都出个差。”马姐吩咐,然后压低了声音,


“殷柔晴也会去,你看有没有机会,从她那里套到点什么,女方要是承认了,我看江陌言那个狗男人还有没有脸来告你。”


华影庆典奖是个影视圈的分猪肉奖,部门里的老记者都不太稀罕去。


本来马姐派的是别人,现在换成了苏希衣这个新人,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反而个个都在给她打气。


“师妹加油!拿到一手信息,打烂江陌言那张脸!”


“师妹加油!我们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师妹加油!以后殷柔晴爬床上,你就躺床下,只要拍到他们滚床单的照片,胜诉就是属于你的!”


这什么鬼话……


马姐点头,“话糙理不糙,希衣你努力。”


太子爷虽然说了会替她顶着,但苏江集团大家都知道,拼起来最好的结果,也是双双元气大伤。


到时候江陌言非要告苏希衣,兴业难道真会为了她一个新人小记者,和苏江伤了和气?


怕是第一时间,就会把她祭了吧。


马姐看着苏希衣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默默叹口气。


小姑娘有颜又有才,就是命不太好。


初稿即巅峰,巅峰即毁灭。


惹上江陌言那个阎王爷,不死也要脱层皮。


……


小陈已经把摄像机悄悄架好了。


今晚上华影庆典,殷柔晴的嘴巴果然闭得很紧。


记者们一拥而上,想要采访她,都被她的保镖隔开。


“殷柔晴小姐,你和江陌言恋爱是真的吗?”


“殷柔晴,看这边!你手上的钻戒是订婚戒指吗?”


“殷小姐,照片和视频都流出来了,你也官宣了,请问江陌言方面什么时候表态?”


“殷小姐,听说江陌言要告媒体造谣你们的恋情,你怎么看?”


殷柔晴置若罔闻,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在保镖的簇拥之下离开。


苏希衣没去凑这个热闹。


她率先和小陈到了殷柔晴下榻的酒店外,打算深入敌后方。


马姐给她这个机会,就是让她自己过来改变命运,毕竟江陌言的律师团,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


苏希衣看了看四周潜伏的同行们。


想到这一招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在这里守一夜,可能也拍不到什么东西。”苏希衣沉吟。


大家在这里,可不就是希望能拍到江陌言和殷柔晴的同框吗?


长枪短炮都对准了殷柔晴的酒店房间窗户。


恨不得拍下个窗帘上的剪影也好。


但问题是,江陌言他不在帝都……


“我上去试试。”苏希衣把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小陈被她那云遮雾绕的青丝晃了一下神,马上冷静下来,“姐姐,这是帝都卡尔斯酒店,你怎么上去?”


卡尔斯酒店是五星级会员制,没有会员卡,只能入住下面十层。


而殷柔晴,住在十五层的VIP客房。


苏希衣扒开绿化带的茂密树枝,“我有。”


江夫人给的。


去查证前未婚夫和新欢的蛛丝马迹,说心里没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


但是苏希衣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晓晓还躺在病床上,等着那线生的希望。


她拿到更多证据,才可以给自己更多胜算。


江陌言要告她,好呀。


她会和他硬钢到底。


他的起诉书,将会成为她事业的起飞点。


小陈看着苏希衣走进酒店大堂。


煌煌灯光之下,她的身姿纤细曼丽,带着骨子里的优雅贵气,没人会怀疑她是一名记者。


小陈揉了揉眼。


想到俞子舜对苏希衣的态度……


太子爷,该不会是把自己地下恋的女朋友,塞到公司来镀金了吧?


……


苏希衣要了十五层的套间。


前台本来要拒绝,看了一眼卡上的名字,忙把大堂经理叫过来,不一会儿就给她办好了入住。


苏希衣微微松口气。


她最怕殷柔晴把十五层都包了下来。


不过幸好的是,江夫人的会员卡份量足够。


VIP的电梯里,只有苏希衣一个人。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她竟意外接到了殷柔晴打来的电话。


“苏小姐,相信你已经看到了。”


殷柔晴声音带笑,里面有胜利者的愉悦和炫耀。




苏希衣不动声色,“看到什么?”


“我和陌言相恋的报道啊,”殷柔晴笑出声,“我们昨天去选了钻戒,然后官宣了,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是吗?”苏希衣沉静如水,“可是我听说,他要告那些报道造谣。官宣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江陌言没有任何表态。”


“呵,”殷柔晴的语气有了变化,她被苏希衣的冷静挑衅了。


“苏希衣,你以为我们殷家像你们苏家?哦,我忘记了,你们苏家已经不存在了。”


“我和陌言的事,当然会选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公布,现在他闭口不谈,只是害怕因为我们的恋情,影响到两家集团的战略布局而已。”


苏希衣的镇定自若,让殷柔晴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必须证明什么的欲望,她滔滔不绝,


“就算记者去问他,他也会暂时否认。可是我们一同去选的钻戒,还有我们相爱的那些痕迹,你不会装瞎看不见吧?”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苏希衣安安静静陈述。


殷柔晴气极反笑,“兴业传媒旗下的娱乐版,今天权威发布了一篇文章,复盘了我和陌言七年恋情长跑,点击量非常高,你可以去看一看,里面句句属实。”


苏希衣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你说这话,敢赌上你们殷家的名誉吗?”。


“废话!我是殷家大小姐,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我们殷家!”


“好,我知道了,祝你们幸福。”


挂了电话,苏希衣快步走出电梯,进入消防楼梯间,开始编辑刚刚录音下来的对话!


苏家的相关信息蒙蔽掉,自己的声音处理一下。


然后迅速发到马姐的邮箱里。


“主编,”她给马姐打电话,目光沉稳,“我拿到了殷柔晴亲口承认恋情的电话录音,已经发到你邮箱。”


“你怎么这么棒!”马姐震惊,刚刚现场采访她也看了,殷柔晴那张嘴像抽了真空,闭得死紧。


“全行业都搞不定的你搞定了,你简直是我们部门的天选锦鲤!”马姐高兴了,不吝啬赞美。


苏希衣略微放松了一点。


按道理,她没必要再去入住,可如今掌握越多,赢面越大。


她给小陈去电话,“小陈,辛苦你今晚上还在下面守一守,我这边随机应变,随时联系。”


她要不要,去见殷柔晴一面?


苏希衣把包上隐蔽的微型摄像头安置好。


江陌言,这都是你逼我的……


……


卡尔斯酒店十五层,电梯门打开了。


江陌言边走边听魏宏的电话。


“言爷,我这边刚刚得到酒店方消息,夫人、夫人她追到帝都来了,刚刚入住卡尔斯十五层!”


江陌言脚步一顿,“他们看到人了?”


“这个没问,可是夫人的会员卡不会骗人吧?”魏宏没跟着上来。


江陌言已经连续两晚上没合眼,这种时候他尤其喜欢一个人呆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被迁怒的可能性。


所以魏宏给他包下了卡尔斯的整个十五层,珍爱彼此的生命。


按道理,酒店方不会斗胆让其他人入住。


除非,那个人是江陌言的重要亲属。


想到江夫人先前在电话里的祖安输出,魏宏尽职尽忠地劝告,“言爷,夫人她……现在火气有点大。”


“她住哪间房?”江陌言问。


“1553,言爷你小心点,就在你隔壁……”


江陌言的脚步,彻底定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门牌号上——1553。


江陌言静默一秒,然后转身,朝旁边的楼梯间走去。


丰富的挨骂经验告诉他,母上大人怒火值点满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她硬碰硬。


苏希衣刚把一切准备妥当,正要走出楼梯间,迎面闪进来一个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楼梯间的灯光,是青蓝色的暗。


像浅海里光影斑驳的水,温柔地裹在苏希衣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江陌言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预兆的画面,几乎像狂风掀起的巨浪,冲击着江陌言的双眼——今晚上,苏希衣穿得像一个陌生人。


黑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一对白色镶三原色边的经典Polo领。


藏青色的牛仔裤配小白鞋,衬得一双腿笔直纤长。


明快俏丽,利落清凉。


……


江陌言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苏希衣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从他们相识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就是一身白裙,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半永久一样镶在她身上。


黑直的长发,永远瀑布般规规矩矩流淌在身后。


可是今天晚上,她褪去那身名媛淑女的装扮,穿着干练活泼,长发温婉却俏皮地缱绻在肩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仔细看,依然是明肌似雪,皓眸若星,乌发如云,就和以往一样,世间最好的词叠在她身上,也不能描述出她的美丽。


很快,江陌言就沉下脸来,神色阴鸷,冷呵出声,“你玩得很开心?”


他先前还以为她消失是因为有了几分骨气。


没想到她该恶心人的地方一点没变,心机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故意消失,又故意尾随他至此。


要不是他无意间走到楼梯间,还不知道她居然躲在这里!


一面搞得江家鸡飞狗跳,一面却偷偷跟踪他。


看他因为她而受到江夫人的苛责,她心中很是得意吧?


她苏希衣以为自己是谁,真可以仗着苏家当初对江家的恩情,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


苏希衣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江陌言闯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明明,他昨晚上还在御园,打电话威胁她夜不归宿会承担什么后果,怎么眨眼间,他就在帝都,在卡尔斯,在十五层的……楼梯间?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


殷柔晴都在这里,江陌言在,不也挺正常的吗?


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胶似漆到一刻也不能分开。


倒越发衬得她过去的十三年,像个笑话。


心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抹冰凉的雪,倏而又消融隐去。


苏希衣捏紧的指尖霎时松开,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言爷,你和殷柔晴小姐的恋情,属实对吧?”


话刚落,她就看到江陌言的脸真实的黑了下去。


原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算得上是阴云密布。


“这就是你追过来的目的?还拿了我妈的会员卡,假冒她上来?”江陌言反问,眸间戾色席卷,


“可是苏希衣,没人有耐心陪你玩这些蹩脚的把戏。你以为你搞这些丢人的玩意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离家出走也好,追着他也好,挑拨他和江夫人的关系也好……都没用的。


江陌言出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胳膊,“苏希衣,别再自导自演了。我早已经,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疼痛从苏希衣伤痛未愈的胳膊上,一点点侵袭上来。


他的话,他的神情,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疯狂地雕削着她。


一片片、一刀刀,将她整个人席卷得血肉模糊。


过去,只要江陌言露出这种神色,说这些伤人的话,苏希衣就会逃避般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她会变得小心又惧怕,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远离他的视线,要么悄悄落泪。


她会把痛楚一口口咽下去,再用过去那些像梦一样的美好瞬间,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江陌言给她的甜也好,痛也罢,她从不挑剔。


可是现在……习惯性的疼痛过后,苏希衣只是微怔了一下。


狠压着心口的不适,她强行调整情绪,转而目光清明地直视江陌言的双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昨天下午殷柔晴官宣,今天早上兴业娱乐版就有关于你们的详细报道……”


“你信?”江陌言冷笑一声,“苏希衣,你也差点干这行,记者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很好,他这一句话,既侮辱她这个人,也羞辱她的职业。


一箭双雕。


好样的。


苏希衣调整呼吸,稳住情绪,“那篇文章我看了,撰文的记者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江陌言傲慢又冰冷地打断她,


“我看他满口谎言,造谣生事。”他冷笑,“……和你,不分伯仲。”


倘若不是确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兴业就职,苏希衣几乎要怀疑江陌言已经知道——


——那个撰文的记者就是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嘲讽记者和辱骂她,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苏希衣抿了一下唇,把千疮百孔的心藏起来,“江陌言,请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和殷柔晴,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今晚上,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可以不惧他给予的任何伤害。


哪怕自我毁灭也要求他一句话!


呵!


难道她现在还怕什么遍体鳞伤吗?


这么多年,从内到外,浑身上下,她还有一块好肉吗?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俞子舜曾经赞扬过苏希衣,说她是天生的讯问人,从不轻易被别人挑衅激怒,永远逻辑分明,目的明确。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躲闪,左右言他,带歪话题。


只要被她盯上,她就会咬死了不偏不倚。


她会冷静潜伏,找到一个突破口,狠狠撕开,精准地探入对方的死穴,手段堪称狠辣。


但这些能力,似乎都在江陌言身上失效。


他曾经在她的心上肆意生长,根系已经紧紧扎入她的血肉,盘踞着她的七窍命门。


她每一次对他面对面的逼问,都像自我撕咬。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里有轻蔑更有讥讽,


“怎么?死缠烂打不管用了,开始玩争风吃醋了?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苏希衣笑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旁处,以免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梢。


消防通道的标识亮着莹莹绿光,都像在无情嘲讽她。


对,她不配。


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靠着江家才能活下去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高贵的江家继承人。


呼吸都在疼痛,但苏希衣还是强逼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和殷柔晴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


问完之后,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包,确信藏在包里的摄像头,把江陌言的面容全部囊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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