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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的背影没入黑暗之后,秦曦才脱力倒在婚床上。上天垂帘,让她重生一次。此刻阿妈还没被害死,她也没莫名其妙被扣上‘流氓罪’的帽子,也没被毁容,没被毒哑嗓子……从头再来,她再也不要浑浑噩噩流浪拾荒三十年,最后冻死在街头。
主角:秦曦林阳 更新:2023-04-11 08: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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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曦林阳的其他类型小说《秦曦林阳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秦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等到他的背影没入黑暗之后,秦曦才脱力倒在婚床上。上天垂帘,让她重生一次。此刻阿妈还没被害死,她也没莫名其妙被扣上‘流氓罪’的帽子,也没被毁容,没被毒哑嗓子……从头再来,她再也不要浑浑噩噩流浪拾荒三十年,最后冻死在街头。
1979年正月十八,红星镇。
入夜的一场急雨,淋湿了门口贴的红色囍字。
两辈子的记忆纠缠,秦曦捂住头痛苦扶在床沿,走完书里那噩梦般的一生后,她竟然重生回到了跟林阳新婚的这一晚!
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接着,身材高大,眉眼冷峻的林阳走进,哪怕喝了酒,可他的周身依旧带着一股出尘的冷傲贵气。
上辈子,她就因此一眼沦陷,死乞白赖逼他结婚。
秦曦怔忪间,却见林阳冷道:“我已经娶你了,该把藏起来的酿酒方子给我了吧?”
视线相交,他黑黢的眼冷飕飕,那冷冽的视线跟刀子一样戳人。
无论他的态度还是他这个人,都和她格格不入。
前世临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林阳就是书里的男主,是未来霸占首富榜第一的金融大亨。
而她这个炮灰前妻,是林阳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她除了有张好看的脸,一无是处。
失神之际,男人又不耐烦催促:“你还要耍什么把戏?”
秦曦被这一提醒,才记起今天是林阳作为红星镇的第一知青,担任红星酒厂厂长的第三天。
她抬眼偷偷看了林阳一眼,才绞着手指局促开口:“方子我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再跟我再谈一谈?”
她错了,她不该仗着私藏的纯正酿酒方子逼他结婚。
这个小说世界,得罪男主都没有好下场。
但她的示好却被误解,林阳上前一步,含着怒意,眼风凌厉扫向她:“秦曦,你的贪得无厌最好适可而止。”
经历了上辈子,秦曦早已经被磨去菱角,根本不敢和生气的林阳多说。
她忙从枕头下拿出配方,乖乖递上。
林阳接过配方,翻看了几页,这才冷冽离开。
等到他的背影没入黑暗之后,秦曦才脱力倒在婚床上。
上天垂帘,让她重生一次。
此刻阿妈还没被害死,她也没莫名其妙被扣上‘流氓罪’的帽子,也没被毁容,没被毒哑嗓子……
从头再来,她再也不要浑浑噩噩流浪拾荒三十年,最后冻死在街头。
不属于自己的人,她也不敢奢望了。
只希望,这一世她能带着阿妈,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
一夜难眠。
第二天,天刚刚擦亮,秦曦就起床收拾屋子。
她把里里外外的红囍字都揭掉,足足打扫了两个小时,才把屋子恢复成没结婚之前的布置。
原本这两间红砖房,是红星酒厂分给厂长住的屋子,上辈子自她住进来后,林阳宁愿睡在办公室冷硬的单人床,也不愿意回来。
她现在把屋子收拾干净,找个时间搬离这里,他会不会少讨厌她一点?
随后,秦曦关上门,满怀心事离开职工宿舍,去酒厂上班。
而她刚走到厂门口,就听见工人议论——
“年前秦厂长刚死,秦曦怎么着也要守孝三年,竟然没两个月就嫁人了,她爹的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喽!”
“秦曦一个高中没读完的村姑,哪配的上林知青那样读过大学的的知识分子。要不是她爹之前惯着她,她连跟人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人,那小妖精绝对没好下场!”
“之前回城的孙如慧知青今早特地为了林厂长回来了,她城里干部的女儿哩,听说也一心想着厂长。”
“啧啧,这婚啊迟早要离。”
越听,秦曦的脸越惨白,那些荒唐她也实在无法回首。
干脆换了条路,她从侧门进了酿酒厂,而就在抵达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开的对话——
“林哥,你都结婚了,什么时候带秦曦回城去见你爷爷,他老人家可念叨着要见孙媳妇呢。”
秦曦僵住,松开门把手,下意识屏住呼吸,接着,就听林阳甩出狠情的否决——
“她不行。”
不行?
是不配吧。
秦曦捂住心脏,无声压抑胸腔奔涌的疼。
林阳是北城首长的孙子,他隐瞒显赫的身份来到红星村当知青,只是为了历练。
而她秦曦,只不过是一个乡下村姑,却半路杀出来嫁给他,成了他光荣之路上的泥点子,拖后腿的绊脚石。
她不炮灰谁炮灰?
但道理是明白,念及‘林阳’这两个字,眼眸依旧酸涩。
简单的22画,一撇一拉都撕心裂肺。
跌跌撞撞离开办公室,秦曦极力劝服自己。
重来一次,她如果不想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就必须要把林阳从心底挖出来,舍不舍得都要断掉这段孽缘。
沉浸在思绪内,她经过拐角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男人!
“走路没长眼!”
“对不——”
抬头看清男人的脸,半句道歉瞬间卡在秦曦的喉咙。
孙国锋,孙如慧的亲哥哥!
他们兄妹长得一样浓眉勾鼻,一看就不好对付,上辈子就是他们合伙,毁了她的脸,毒哑了她的嗓子!
“你是这个厂里的女工?”
孙国锋挡住路也不让,惊艳的视线叫秦曦作呕,她本能戒备,正要跑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咋呼——
“哎呦小曦啊,你看看你像什么话,昨晚刚结婚,怎么还和别的男人拉扯?”
“人家孙国锋同志是北城首都来的高干子弟,你可把你勾人的骚劲收一收,别再给我们红星酒厂丢人!”
恶劣的话不要钱冒出来,三人成虎,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逼得被批斗,声名狼藉!
两世的怨气一起迸发:“你们乱扣什么屎盆子呢!哪只眼睛看到我拉人了?”
正闹着,走廊不然穿来冷冽的一句:“都干什么!”
秦曦扭头望去,林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仰着下巴,一脸高人一等的孙如慧。
“林阳,你别听他们的……”
重来一次,她不想依旧被误会,可对方却冷眼睨来:“少丢人现眼,回去!”
秦曦僵住,又是这样,无论怎么闹得矛盾,他都认定是她的不堪。
但林阳现在是厂长,他当众发了话,她不能不听,在众人幸灾乐祸的视线中,秦曦失魂落魄回到宿舍。
“妮儿!”
熟悉的称呼,惊得秦曦猛然抬头,只见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她做梦都想见的身影。
“阿妈?”
秦曦冲上前,紧紧抱着隔了两辈子,整整三十年没见的人:“阿妈,真的是你……”
“都结婚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不知羞呦。”
听着熟悉的唠叨,秦曦的泪差点憋不住。
前世流浪的日子,她就像被世界遗弃,只有阿妈的一张黑白照片陪着她。
她从努力抗争到满心颓废,一次次的努力,换来一次次的厄运,到最后,她被磨去所有的斗志。
恨老天不公。
可没想到她死后反而得到上天眷顾,还能重来一次,还能见到阿妈。
“好了,抱够了就开门进屋吧,给阿妈说说你昨晚新婚的情况?”
“嗯,我这一切都好。”
秦曦松开人,忍住哽咽,却被亲妈马桂兰一眼看穿:“傻妮儿,你还能骗得了阿妈?没关系,林女婿是读过书的大学生,他有点膈应正常,慢慢来。”
说着,她又指了指台阶上放着梅干菜:“晚点我给你做最拿手的梅干菜扣肉,你带点去厂里给林女婿吃。”
秦曦藏起苦笑,点头开门。
离婚的事,她一时不敢提。
午饭过后,她被马桂兰催着,带着香喷喷的饭菜刚到了红星酒厂。
厂长办公室。
秦曦带着饭盒推开门,却没想到却在办公室碰见孙如慧。
情敌相见,孙如慧蹭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善:“你还来干什么,林哥不是叫你滚了?”
这副正宫的姿态,若是从前,秦曦早就开骂了。
但重活一世,她已经没勇气争林阳,只平静道:“我来送饭,林阳呢?”
孙如慧却盯着秦曦精致的脸暗恨不已,她听说这狐狸精逼娶,连夜从北城赶回红星村,没想到还是迟了。
这村姑现在就贴着林哥不放了,要是被她知道林哥是首长的孙子,那还了得?
“秦曦,你怎么就非不要脸呢,我早就告诉过你,林哥亲口承认,他不爱你,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做出逼娶这种下贱事,你就不怕遭报应?”
见问不到林阳的下落,秦曦深干脆转身就走,懒得搭理对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
可孙如慧却把秦曦的冷静看成挑衅,阴着脸冲上前,抬手打过去!
“嘭!”的一下,饭盒被打翻在地。
看着阿妈辛苦炒的菜打翻一地,秦曦的怒火‘轰然’一下,再也压不住,扬起手就冲上去!
“孙如慧,你太过分了!”
不料,她刚一扯住人,身后却传来凌然怒呵:“住手!”
林阳偏偏这个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他大步拦开秦曦,冷眼训斥:“你就不能安分一天?”
秦曦被这话刺的胸口一疼:“你问都不问,就断定是我的错?”
林阳板着脸,一脸理所当然:“如慧跟你不一样,她不会乱来。”
这一句,压垮了秦曦最后对林阳的念想,她忍着酸涩的眼眶,再一次清晰认识到,林阳对她的偏见多深。
他是男主,她一个炮灰被男主厌弃,日子能好过吗?
秦曦深呼吸一口,将上辈子的难堪压下,和林阳摊牌。
“我们离婚吧。”
空气好像静谧了一瞬。
林阳皱眉,没再看秦曦一眼,只握着手中的资料,朝办公桌走去,毫不掩饰不耐烦:“我没空陪你闹。”
没管一脸窃喜的孙如慧,秦曦跟上去,认真解释:“我不是和你闹,我不过是成人之美……”
“啪!”
林阳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冷眼睨来:“签了字的离婚报告你以为是儿戏?”
秦曦被他的怒气唬得一愣。
“闹够了就回宿舍,你现在这种状态上班只会误事。”
说完,林阳锁好抽屉,踏出门。
孙如慧没想到林阳会拒绝离婚,气得暗暗跺脚,喊着跟上:“林哥,我们一起走!”
秦曦凝着他们的背影,也不明白为什么林阳不同意离婚。
他既然和孙如慧青梅竹马,自己成全他,难道不好吗?
难道说,还没有到离婚的那个时间节点?
命运,真的不能改变吗?
秦曦捡起饭盒,独自回到宿舍,心里想着事,她整整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就连晚饭没吃几口,就上床睡了。
昏沉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
梦里,有两场大火。
第一次,疼她的阿爸为了避免爆炸,冲进火海关闸门,他救了红星酒厂所有人,唯独她没了阿爸……
第二次,阿妈冲进火海是为了救她,可阿妈出火场的时候心脏突然出了问题,一步之遥,没能逃出来。
两次火,烧掉了她全部至亲,全部幸运。
在那之后,她背上了扫把星,毒妇,浪荡的骂名……至死都没能清白。
“阿爸……阿妈!”
大汗淋漓惊醒,秦曦才发现天光大亮。
她松了口气,还好是个梦,还好阿妈还在……
马桂兰披着外套,正守在床边,心疼问着:“妮儿,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最近不会撞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秦曦本能朝门口望去,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林阳不在。
要不然他又不满她们迷信了。
但想到上辈子阿妈的结局,她就止不住担心:“阿妈,我总觉得心口不太舒服,我们去卫生院检查好不好?”
“那可得赶紧去查查。”
马桂兰匆匆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母女两人吃完后,一前一后出门。
秦曦锁门出来,却发现宿舍小院大门,孙国锋正扶着阿妈。
“阿妈,你怎么了!”
急忙冲过去,她警惕把人接过来,就听阿妈说:“我刚刚要去卫生院,这小伙子见我腿脚不好,说带我去……”
“巧了,原来阿姨您是秦曦的母亲。”
孙国锋带着笑意,视线却始终盯着秦曦。
秦曦冷下脸:“我知道卫生院在哪,就不牢孙同志操心了。”
说着,她拖着马桂兰离开。
等到走远了,才低声说:“阿妈,刚刚那人是孙如慧的哥哥。”
马桂兰瞬间点头赞同:“那远着点好,阿妈就算另外一条腿也瘸了,也不要他们姓孙的帮忙。”
孙如慧当年是和林阳一起来红星村做知青,整天巴着林阳,谁还不明白她那点心思。
很快,两人到了卫生院。
借口自己做检查,秦曦应拖着让马桂兰也做了全身检查。
做完所有检查,已经到了下午。
马桂兰的报告单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除了一点低血糖,可秦曦的眼皮一直跳,总觉得不安。
难道是因为这个年代的医疗器械没有后世的精准,心脏方面的毛病还查不出来?
中午,趁着马桂兰吊葡萄糖的空隙,秦曦独自回了趟职工宿舍,准备拿钱去买两罐麦乳精,给阿妈补身体。
不料,她刚到宿舍小院门口,就听见刺耳的一句污蔑——
“你们快来看,我竟然在林厂长家门口,捡到了秦曦那个不要脸的,写给孙国锋同志的表白信!”
秦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发现。
而孙国锋就站在人群中央,也看向她,此刻已经换了副嘴脸,摆出正义凌然的模样。
“我来红星村是帮助大家建设这里的,不是来谈情说爱,也没时间搞对象。希望某些人自爱自重。”
望着这群不怀好意涌过来的人,上辈子那些难堪记忆猛地涌上脑海,刺得秦曦脸色发白。
她上辈子就被污蔑偷人,遭到批斗,名臭红星镇。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她爸死了尸骨未寒就想着嫁人,嫁了林知青这么好的男人都不知道珍惜!”
“林知青再好,现在也不过是镇上一个小厂长,现在来了一个首都大院的高干子弟孙同志,那小妖精想去城里享福,就变心了呗。”
“绝不能让这样的败类,坏了我们红星酒厂的名声,把她送去公安局!”
“对!她这是犯了流氓罪,等着劳改吧!”
血色夕阳下,这些恶毒的话刀刀扎向秦曦。
她气得颤抖骂道:“你们胡说!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
“闹什么!都干活去!”
一道清冷的威压厉声忽然制止慌乱。
秦曦扭头看过去,林阳正朝她这里走来。
“林阳,他们都在胡说——”
可不远处的孙国锋,却也同时开口:“林阳,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媳妇。”
他起了头,人群又议论起来。
“就是,秦曦今天刚给孙同志写情书,说不定明天就能不要脸钻孙同志的屋子,到时候——”
“够了!”
林阳低呵一声,拽住秦曦的手臂,就往自家屋里拖。
男人的手劲很大,叫秦曦吃疼,但她只咬唇忍着,她很清楚,自己的死活对方根本不会关心。
“嘭!”
进屋后,男人松开了人就重重关上了门。
还没等秦曦喘口气,就被质问:“你就是为了孙国锋要跟我离婚?”
秦曦慌忙摇头:“我没有,我只跟那人才见过两面,怎么可能……”
可在林阳审视的目光中,秦曦的辩解却渐渐消音。
“你不信我?”
回复她的,是男人带着嘲讽的眼神。
这冷意刺得她忽然想起——
当年林阳到红星村下乡,那时她还是阿爸疼爱的小女生,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样好看的人,见他的第一面,就大胆求爱。
“林知青,你能做我男人吗?”
越回忆,秦曦脸色越苍白。
她在林阳这里,本来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无力蔓延,这时屋外传来马桂兰的怒斥——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闺女陪我去卫生院检查了,一天没回来,你们连这种谣言都说的出来,还要不要脸了!”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夜里锁好门,否则,我们老秦必然找上门来报仇!”
秦曦脸色一变,阿妈的葡萄糖不是没吊完,怎么就回来了?
顾不得继续解释,她猛地冲出门,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拖着瘸腿却还一副护犊子的身影。
视线下移,秦曦果然看见对方手上还流着血,阿妈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拔了针就赶了过来。
她忍着胸腔酸涩,上前拉住人:“阿妈!别说了……我们回家。”
她的阿爸是英雄,她不想他成为这群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进了屋。
马桂兰见到神色冷漠的林阳,立马从兜里掏出检查报告,一瘸一拐走向林阳,小心翼翼解释。
“林女婿,你别听外头那群人胡赖,妮儿一整天都跟我在卫生院,可根本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没骗你,你看这报告上的日期——”
林阳却没接报告,只淡漠打断:“清者自清。”
话落,他就转身离开。
秦曦心头一寒,她明白林阳此刻的想法。
大概没法定她的罪,她这块狗皮膏药撕不开,反而更烦心吧。
但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阿妈失落的脸。
她接过报告,叠好:“阿妈,不用解释。”
她做错了事,她可以承担后果,可阿妈这么好,不该跟着她一起忍受冷脸。
转过身,拉着阿妈的手看向门外,明明对着阿妈说话,可视线却睨着林阳的背影。
“让外头的人去闹,去告!最好闹到公安同志来给我评理,把那些造谣的长舌妇一个个都抓起来!”
话落,那还闹哄哄的一群人相互看看,最后讪讪离开。
这个年代,哪怕被公安盘问都是很丢脸的事,他们只是凑热闹,可不想引火烧身。
人群很快散去。
此事了结,秦曦才有空去供销社买麦乳精,想到阿妈的手,她又决定再去卫生院买点药回来。
不料,卫生院的药恰好晚点才能到。
这一耽搁,就到了晚上八点。
提着药和麦乳精,秦曦脚步轻快朝家里走去。
阿妈节俭,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阿妈,让阿妈好好享福。
一边想着,她加快步伐,可到了宿舍和不远处,却发现一群人聚在门口,她心头咯噔一下。
接着就听人说:“酒厂失火,秦曦那瘸子娘以为她在里面没出来,不管不顾闯进大火里了,这怕是跟她男人一样,被烧死了吧!”
“啪嗒!”
手中的东西全部摔落,秦曦疯了般冲向酒厂。
脑海满是火光,还有那裹着白布,被烧得没有人性的躯体……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前世,酒厂的大火是一年之后,她明明已经规划好了要阻止的啊!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非得按照书里的既定命运死去,无法更改吗?
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冲到酒厂,那大火如噩梦,摧毁秦曦所有理智。
她不顾阻拦,不要命般冲进大火!
“阿妈!”
“你在哪里?我是妮儿,你应我一声啊!”
烈火灼坏了她的皮肤,浓烟也很快呛得她喉咙出血。
可她依旧找着,喊着。
“求求你了,应我一下,我没有阿爸,不能再没有阿妈了……”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大概是上天终于可怜她了,秦曦终于在角落拐角见到了倒在地上的马桂兰。
“阿妈……”
秦曦冲过去抱起人,可是对方双眼紧闭,已经快没有呼吸了。
“阿妈,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她抹掉眼泪,用尽力气将人背到背上,一步一步踏出火海:“这辈子,我们一定能好好的活着!”
火势越来越猛,肺部被浓烟灌的宛如刀割。
秦曦只死死凝着大门方向,哪怕整个人都发颤,但背着人的手却紧紧扣着。
然而,就在马上要跨出大门之际——
“咔嚓”一声,头顶上方的横梁忽然被火烧断!
倒下的最后一刻,秦曦咬牙将人推出了火场,自己被砸中后背。
“嘭——唔!”
横梁砸下,正好压到后腰!
秦曦被砸的痉挛,怎么也爬不起来,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火光中,她仿佛见到了林阳急切奔来的身影……
是回光返照吗?
没想到临死这一刻,她竟然还对那个狠心的男人有奢望。
……
意识消失,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秦曦感觉自己被扔进了烈火地狱,被一遍遍灼烧,撕裂。
每疼一次,耳边仿佛就有人再说:“长点教训吧!是炮灰就要遵守炮灰的命!妄想男主,你的下场就越惨!”
可她已经没有肖想林阳了啊……
为什么还会有大火?阿妈为什么还会遭难?
挣扎间,最后她被一阵谩骂声吵醒——
“死瘸子,滚开!”
“林女婿,不能开批斗会!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我知道妮儿有很多毛病,可她真的没有坏心,她绝做不出放火烧酒厂这种事!”
“批斗是要插牌子扒衣服的!妮儿要是被批斗,名声就臭了,这辈子就完了啊!”
“求求你,你是她的丈夫,就可怜可怜她吧!”
悲凉的哀求,刺激得秦曦彻底清醒。
自己竟然没死?
外头那些恶人,趁着她不在又欺负阿妈!
她咬牙撑起来,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拖着裹满纱布的双腿,急切朝门口挪去。
病房外,尖锐的指责还在继续。
“马桂兰!你别拿女婿身份压林厂长,你这是道德绑架!”
“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排查失火的时候,在事故点发现了秦曦私人用品,就是她害得酒厂,现在压她去公安局坐牢,都不算过分!”
“林女婿——”
“若自作孽,她是该自己担责。”
秦曦赶抬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这么冷情的一句。
但她却一点都不意外。
炮灰不就是这样吗?永远背锅,永远得不到男主的信任,也永远……都不配跟男主在一起。
她早就该葬掉不该有的风月奢望。
自嘲间,她刷的一下拉开门,恰好和林阳四目相对。
嘈杂的走廊,忽然分外安静。
明明有千万委屈怨言,但秦曦悲哀发现,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秒后,不远处那群人又闹了起来——
“人醒了正好,秦曦,你放火烧了大半红星酒厂,害得我们大家没了工作,这帐该怎么算!”
“多说什么,拉她去批斗!”
“不能!我不准!”马桂兰瘸着腿挡住不远处的人,一边回头冲秦曦急道,“妮儿,回屋去!”
话刚落音,却有人猛地推搡,将马桂兰掀翻倒地。
“阿妈!”
秦曦红着眼要冲过去,去被林阳拉住手:“还嫌不够乱?”
她挣扎,迎上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心头的委屈忽然就压不住。
“林阳,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是!我是没有读你那么多的书,可我不是没长脑子,你能不能别把每件恶事都算在我头上?”
“我在你面前是没有骄傲,可你凭什么不给我阿妈留尊严!”
林阳一征,秦曦在他面前不是唯唯诺诺就是刁蛮,可他重来没见过这样悲愤,眼中充斥绝望的她。
他下意识松开手。
秦曦趁机冲上前,把地上的马桂兰扶起来,护在身后。
却又被嘲讽——
“你冲林知青发什么火,是你自己不知廉耻非要给你爹丢脸?人家林知青没有跟你离婚就算好的了。”
“也不看看你一无是处的样子,哪配得上林厂长!”
谩骂指责一如前世,就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命运还是会拐回上辈子的轨迹,嘲笑她的无能。
“是!我是配不上林阳!我可以跟他离婚……那你们能把阿爸还给我吗?!”
秦曦吼完,走廊忽然安静。
这群人,是红星村跟着出来的,当年要不是她阿爸办理酒厂支撑村里的温饱,很多人都饿死了。
她知道眼泪没有用,却控制不止湿了脸颊,隔着朦胧的视线看向这群憋红了脸,自知惭愧的人。
冷道:“但凡你们还有点良心,就去卫生院的药房问问,看我昨天是不是在这里呆到了晚上8点!”
而酒厂的大火,昨晚7点多就燃起来了。
林阳望着面前愤怒的身影,头一次发现,他好像并不了解秦曦。
而对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鞭心。
“红星酒厂是我阿爸毕生的心血!真放火烧酒厂的那个人,可能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但绝不可能是我!”
“放火的那个人……真应该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说完,秦曦不再管他们的态度,甚至没多看林阳一样,只拉着马桂兰进了病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吼起了作用,之后再也没有人再进病房叨扰她们母女。
但秦曦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回忆起上辈子自己被污蔑,半夜被拉出去批斗的情形,晚上睡觉都没脱衣服,只和衣浅睡。
夜深。
半醒半梦间,她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她拎起一旁的热水壶,悄悄靠近门边,警惕来人。
等到来人推门走进时,她举起水壶就砸了过去,与此同时,月光下,露出了林阳冷峻的脸!
她下意识收手,却因为反而脱力,猛然砸向门框!
哪怕身侧的男人迅速出手接住了她,但两人还是因为惯性倒向走廊。
“嘭”的一下!
两人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双唇紧紧相贴。
而就在这时,走廊的灯忽然被人打开!
门边,马桂兰僵住原地,手还尴尬顿在灯的开关上。
“那个……你俩继续,阿妈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她还退进房间。
秦曦红着脸起身,担心林阳生气,抢在前头解释:“阿妈你误会了,我和林阳是在……是在讨论酿酒方子的事!”
“哦,这样啊,那你们也继续,我对这些不太懂,你们好好讨论,天冷,你们最好去有被窝的房间讨论。”
一边说着,马桂兰‘嘭’的关上了门。
秦曦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再看向林阳,却发现男人也正看着她。
那深邃的眸光,闪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担心他责怪阿妈,她下意识解释:“我阿妈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冲她伸手:“你脚上有伤,我扶你起来。”
话落,也不管秦曦同不同意,抬手就把人扶了起来。
秦曦惊讶看着他,被他突然的主动弄得有些发懵。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就见林阳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递过来:“这钱你拿着交医药费,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秦曦推拒的机会。
把钱塞进秦曦手中之后,他就走了。
秦曦凝着林阳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理解了,他这是向她示好?
但接下来养伤的一段时间,林阳却再也没有出现。
秦曦只当自己多想。
就连马桂兰问起时,她都用对方工作忙,搪塞了过去。
半个月后。
腿上的伤好全,秦曦办理完退院手续,正准备赶回家吃早饭,没想到刚出卫生院就遇上了林阳。
她疑惑:“你怎么来卫生院?不舒服了?”
话出口,秦曦却后悔了。
她不该多嘴问,林阳恐怕又觉得她打听他的情况,是要黏着他不放了。
可没想到,男人却停在她面前,语调平和问:“你之前不是说讨论酿酒的方子?这才半个月就忘了?”
秦曦闻声抬头,迎上他润泽认真的眼,忽的涨红了脸。
撇开脸,她不自在扯着衣角,她那晚不过是情急之下胡说,他还当真了?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对方吩咐:“走吧,去厂里。”
秦曦只好跟上,只临时托人去宿舍给马桂兰带了口信,说自己去酒厂上班了。
之后,整整一天,秦曦都和林阳呆在红星酒厂的酿酒房。
酿酒这块,她继承了阿爸的天赋,只浅抿一小口,就能分辨出其他人无法辩别的好酒。
下午四点,酿酒房。
最后一缸酒出来,秦曦忍着眩晕试酒,记下细微的口感差别,人都有些站不住脚。
“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吧。”
秦曦凝着她,水雾的眼眸发愣,泛红的眼尾,粉白的脸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春情。
林阳别开视线,滚动了下喉咙,抱着醉酒的秦曦,从酒窖里离开。
在出口处,正巧遇上了孙如慧兄妹。
他大大方方冲两人点头,随后抱着人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孙如慧看着两人的亲密,嫉妒不已。
等到林阳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再也压抑不住嫉恨。
“得到林哥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退让半步,我已经不能忍受秦曦继续待在林哥身边,只让那狐狸精没脸见人这还不够,我要她最好永远在林哥面前消失!”
孙如慧满脸阴郁,凝着孙国锋:“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另一边。
秦曦被抱到办公室,人已经熟睡。
林阳刚把人放在沙发上,她就自己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他蹙眉,印象中,他只在自己那个双亲早亡的侄儿身上看到这种睡姿。
医生说,这样的睡姿是人在经历长期孤独,缺爱,才会有的一种极度防备,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秦曦虽然生活在乡村,可从小是被秦厂长夫妻娇宠着长大,怎么会孤独?
……
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醉意渐渐散去。
秦曦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醒了,我送你回去。”
林阳合上笔,盖上文件站起身。
还没完全清醒的秦曦听话跟着走。
出了厂,一路被夜风吹着,到了职工宿舍门口时,秦曦已经醒了酒。
她回头看着月色下的挺拔身影,总觉得今天的林阳奇奇怪怪的。
视线相接,即便是在黑暗中,男人优越的眉眼依旧叫人无法忽视。
“那个……”
秦曦尴尬挪开视线,不愧是书里的男主,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怎么告别,便捡了一句大众话疏离招呼:“辛苦你送我回来,我阿妈应该准备好了晚饭,你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好。”
他还真的应了?
秦曦稀奇着,不自在走到前面,抵达家门口,推开门:“阿妈,我回来了。”
可下一秒,她却彻底僵住——
屋内,马桂兰竟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地上打碎的热菜都凉了。
“阿妈!”
秦曦慌神冲过去,彻底酒醒。
翻开马桂兰的身体,见到她发紫的嘴唇,秦曦更是心神具碎。
“阿妈!你在坚持一会啊,我马上带你去卫生院!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林阳的帮助下,人很快被送进了卫生院。
之后,林阳中途因为紧急事情离开,秦曦孤零零守在急救室外,满心煎熬。
而医生们研究了大半夜,虽然已经给马桂兰用了解毒药剂,却没能救醒马桂兰,也查不出昏迷的原因。
秦曦绝望。
深夜的急救室走廊,满是压抑的悲怆。
“为什么,我阿妈明明躲过了剧情,为什么还是会出事,难道既定的剧情真的无法更改吗?”
“上天,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命?”
“既然是我的错,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动我阿妈……”
一个年迈的老中医见秦曦已经伤心到语无伦次,叹息提点:“你阿妈这个情况,和昨天送来昏迷不醒的那个叫孙国锋的高干子弟症状一样,可能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红星山有种冰红草,解毒效果很好,只是这草生长在河边,很难找。”
孙国锋也昏迷了?
但这个时候,秦曦顾不上其他人,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线希望。
“医生,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冰红草长什么样!我一定能找到的!”
老中医给了图画,记下冰红草的样子,秦曦连夜赶到了红星山河边。
料峭春寒,雪未化,河面还结着冰。
很快,秦曦的眉毛上都被冻的结了冰,哪怕十指冷得麻木红肿,她依旧握着手电筒,一堆一堆翻找着。
这一找,就找到了太阳升起。3
阳光撒下来的时候,秦曦终于找到了草药!
“太好了!阿妈有救了!”
而就在她站起身,麻木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砸进了刚刚破冰的河水内!
“哗啦——”
“秦曦!”
林阳冲到河边,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昨晚临时走开,联系北城药管局申请救人特效药,可没先到今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秦曦大半夜来河边找草药!
这蠢女人!
狠狠皱起墨色的剑眉,他身形一闪,如猎豹窜向河道,一边解开腰间的皮带脱衣服,一边快速往河里跳。
片刻,林阳把人救上来,拧眉就骂:“天寒地冻,你不要命了?”
秦曦死死把草药握在怀里,哆嗦着:“我没有办法,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没有阿妈……”
她的目光空洞,巴掌大的脸被冷的苍白,每一寸都是无助悲凉。
心狠狠跳了一下,林阳喉结滚动,声音低沉:“你妈不会有事,跟我回去。”
闻言,秦曦猛地抬头,凝着他满眼求救。
“真的吗?你不骗我?”
“我从不骗人。”
林阳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带着人带回了卫生院。
吃药,沐浴换衣服。
秦曦收拾好自己,惦记着病房的阿妈,又匆匆回到病房。
不料,开门进去,却发现林阳也在里头。
心头一跳,她下意识问:“怎么了?我阿妈不会有事吧……”
林阳看得出秦曦的忐忑,难得温声安慰:“不用紧张,我来是给你带好消息。”
好消息?
秦曦疑惑望他,接着就听林阳说:“你采的草药跟我申请的一剂特效药药性相和,有了这救命药,你妈很快就能醒来。”
“真的!那太好了!”
巨大喜悦冲来,秦曦高兴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冲动之下,竟一把抱上了林阳:“谢谢你!”
肌肤相贴,呼吸相交,林阳竟然也没有推开人。
一股暖意在室内蔓延,这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尖锐打断两人。
“林哥,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孙如慧压抑嫉妒站在门口,见林阳看来,故意晃了一下手中的加密文件袋:“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曦红着脸松开人,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林阳不会误会自己又肖想他吧?
她咬唇偷偷看去,却被孙如慧狠狠剜了一眼!
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但他们的事,秦曦也不好多问。
他们离开之后,秦曦的心口却渐渐喘不过气来。
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干脆出了病房,想透口气。
不料,才走到楼梯,就见不远处传来压抑的一阵对话。
只见——
孙如慧递上一张纸给林阳:“把救命药给我哥吧,我哥是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研究员,马桂兰不过就是个农村妇女,谁重要你应该清楚。”
林阳接过纸张,沉默了半响:“这事别让秦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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