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汐能感觉的出来齐思恒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挣扎。
齐思恒一直抱着她，直到转进了一间休息室时，才把她放了下来。
“没事吧。”
“没事，谢谢。”
齐思恒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沉默了下来，摸了摸衣兜，将一张蓝色的手帕递到了她的眼前。
她现在看起来很安静，脸颊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被白炽的灯一照，分毫必现，但却意外的并不让人的觉得狼狈和凄惨，反而有种万物献祭后，如霜凝雪的美丽。
刚才还在惊悚、哭泣的走不动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冷静了下来，还真是有意思。
“谢谢。”季楚汐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抬头跟人道谢。
无论齐思恒和陆怀瑾的关系如何对立，但这句谢，她说的很真挚。
“我没做什么，当不起这句谢。”齐思恒耸了耸肩，换了个姿势，斜斜的站着，居高临下的说道：“不过你的反应，倒是很奇怪，为什么要跑？正常情况下，胆怯的难道不应该是对面吗？”
是啊，正常情况。
但她们正是不正常的情况。
“你说的是像电视剧里上演的正宫上前打小三吗？”季楚汐嘴角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话没说特别清楚，反留了几分模糊的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究竟为何，齐三少难道不清楚吗？”
齐思恒眯眼，细细打量，转而说道：“是，我清楚，但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会是为了钱和地位而妥协的人。”
“三少，钱很重要，有时候的妥协是为了不妥协。”
“不妥协什么？”
“谢谢您今天帮我，但我们的关系还不到能够互相倾吐心事的程度吧。”
季楚汐笑了笑，目光灼灼，紧跟着反问道：“而且，就看齐三少的反应，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你今天带着苏亦柔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吗？”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倒没想到居然验证了，看来我的直觉还是蛮准的。”齐思恒嗤笑了一声：“说起来，反倒是你让我意外多一些。”
“意外什么？左右不过那么几种反应，齐三少应该早就看腻了才对。”
“不。”齐思恒摇了摇头，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住了季楚汐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直觉告诉我，你或许知道的比我还早，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每天待在陆怀瑾的身边。”
“还有那些假借着你的名义，实际上为另一个女人铺路的感想。”
真不愧是外界通传的齐小狐狸，还真是敏锐，句句直戳心脏。
季楚汐抿了抿唇，眸色没有半分的波动：“齐三少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或许某天我心情好，我会告诉你。”
说完，她站起了身，认真的半鞠了下躬：“今天的事情，再次谢谢您，我这边就先走了。”
“去那儿？”
“都这个点了，舞厅的客人也该散了，我得在。”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这些吗？”齐思恒嗤笑。
季楚汐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在其位谋其职，今天这场寿宴是我负责的，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它能圆满结束。”
在其位谋其职，齐思恒翻来覆的将这话咀嚼了好几遍，突然笑了。
这话还真是有些意思。
临到季楚汐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开口说道：“今天这事，我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看见。”
季楚汐脚步一顿，垂下眼帘，低声道了个谢字，开门出去。
齐思恒虽然风流浪荡，但说出的话一贯言出必行，这点季楚汐还是相信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季楚汐到舞厅的时候，人已经陆续走了不少。
陆怀瑾正在不远处，刚将一位世交的长辈送走，见她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你人。”
“没去哪里，厕所。”季楚汐看了一眼他，转瞬挪开了目光，淡淡的道，而后见不远处某个认识的长辈朝着自己招手，连忙走了过去，语笑嫣然的与人交谈。
陆怀瑾隐晦的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陆家毕竟是豪门世家，真正够资格能被他们送的人不多，但真正彻底闲下来时，也已经到了深夜。
季楚汐找到了张总管嘱咐完最后收尾的事情后，才回了房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陆怀瑾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对着电脑正在开视频会议。
他的声音很低，听见门口声响，也只抬头看了一眼，季楚汐扫了他一眼，放轻了步子，目不斜视的进了衣帽间里，拿了睡裙，洗头泡澡吹头发忙了好一通出来后，发现陆怀瑾还坐在沙发上。
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季楚汐缓步走了过去，在他身侧隔着两个位置的距离坐了下来。
陆怀瑾下意识的就准备伸手接，就见她喝了一口。
视频对面正在和陆怀瑾开会的集团高管们，显而易见的看见他的脸尴尬了一下，默默的安静了下来。
“会还要开多久啊。”一道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哦，原来是夫人。众人了然，看样子这是看不下去了，过来催陆总休息了。
也是，现在都凌晨了。
“快了，大概十五分钟吧，今天忙奶奶的寿宴，辛苦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陆怀瑾说道。
“恩。”季楚汐应了一声，但却是没动脚，继续安静的喝水。
陆怀瑾诧异，但也没继续说什么。
对面的主管们似乎也是有所察觉，最后一点内容，十分钟之内飞速搞定，互相说了再见后。
陆怀瑾断开了连接，摘下了蓝牙耳机，关上了电脑，看向了季楚汐，安静的等着她开口。
“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吗？”季楚汐捧着玻璃杯问道，杯子中的蜂蜜水已经喝了大半，剩下的一半还在冒着徐徐的热气，涌在她的脸颊上，隐约有些朦胧。
“没其他事了。”
“那好，我正好有事要跟您说。”季楚汐笑了笑：“陆总，寿宴已经结束了，我的想法依旧没有变，明天您有时间吗？我们去领个证。”
她的笑容依旧美丽，眼底却是一片空洞，陆怀瑾神色复杂，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一定要现在？”
季楚汐抬眸抿唇，眼神坚定，反问：“陆总，您觉得我这三年工作的怎么样？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很好，比我意料中还要好。”陆怀瑾垂眸，对此无可反驳。
因为季楚汐的尽心尽力，给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不仅是在集团内，更是家里，这几年他能在和二叔的对抗中，取得上风，一部分的功劳也是归咎于她。
“那我自认也算是对得起您给的高薪，另外我也跟您说句心里话，我很累。”
说着，季楚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眼神越过他，落到了对面墙壁上的繁复花纹上，目光缥缈、散漫，疲惫感像是从每个毛孔中溢散出来一般。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陆夫人这个位置太重，我想要一些轻松简单的生活。”季楚汐收回目光，温柔的看向他。
从成为陆夫人开始，她就从没有让陆怀瑾看过自己这般脆弱的样子。
而在陆怀瑾眼中，无论面对什么情况，她始终都是冷静、沉着、淡定，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击破她的防御。
似乎他也忘了，对面的人也是个会脆弱，会疲惫，会需要被人照顾保护的女孩子。
而这三年里，除了最开始那半年，自己还会关注一下她在陆家的情况，剩下的日子，见她能上手后，便是悉数都扑到了集团工作上，把整个陆家的担子都放到了她的肩膀。
她很坚强、能力也强，但也并不是不会累。
霎时间，陆怀瑾忍不住避开了眼，只觉得再多说什么，都是残忍，安静半晌后，开口说道：“好，明天下午，这几年你辛苦了。”
“职责所在。”季楚汐将手上的玻璃杯放到了茶几上，起身：“时间不早了，陆总早点洗漱休息吧，明天下午，我去集团找您。”
说完后，直接朝着床走去，片刻后，感觉身边床铺轻轻的陷了下去。
她翻了个身，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