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王建国把他自己那碗糊糊往强子面前推了推,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做了一件让我和强子都愣住的事——他把他碗里仅有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煮得发白的肥肉丁,夹起来,放到了我的碗里!
那块油乎乎的肉丁,落在黄褐色的糊糊里,显得那么刺眼。
我盯着它,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得想吐。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和强子啃着咸菜疙瘩,咽着刮嗓子的棒子面糊糊,伺候着炕上瘫着的婆婆。
他王建国在外面是死是活,是享福还是受罪,谁知道?
现在,带着一身陌生的味儿回来,拿一盒搽脸的雪花膏,一支钢笔,还有这指甲盖大的一块肥肉,就想把过去抹干净?
就想让我感恩戴德?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强子也停下了扒拉糊糊的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我碗里的肉,又看看他爹。
“秀儿,你……你吃。”
王建国脸上堆着笑,那笑容虚浮得没有一丝重量,像是糊在墙上的一张旧年画,风一吹就能掉下来,“看你瘦的……家里,辛苦你了。”
辛苦?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却带着倒刺,狠狠地扎进我心里。
我猛地低下头,用筷子死死扒拉着碗里的糊糊,把那块该死的肉丁搅得稀烂,埋进糊糊深处。
我不能抬头,我怕我一抬头,眼里那点滚烫的东西就会砸出来。
喉咙里堵得死死的,糊糊咽下去,像吞着沙子。
“娘……”强子怯生生地叫了我一声,有点不安。
“快吃,吃完写作业。”
我硬挤出几个字,声音哑得厉害。
我始终没碰那块肉。
那点油腥味儿混在糊糊里,变得又酸又馊。
吃完饭,王建国又抢着收拾碗筷。
我懒得跟他争,拉着强子进了里屋。
强子趴在炕沿上写作业,新钢笔用得小心翼翼。
我坐在旁边纳鞋底,针线在粗硬的布上穿过,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单调又压抑。
外间传来王建国笨拙地洗碗、舀水的声音,还有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婆婆那屋传来王建国拔高了嗓门的说话声,带着一种表演般的热情:“娘!
您老气色看着好多了!
想吃点啥不?
建国给您弄去!
……哎,您放心,秀儿……秀儿挺好的!
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