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我爹用两袋白面把我卖给了邻村的瘸子。
成亲那晚,我缩在炕角哭了一宿。
李建民蹲在门口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说:“哭啥,俺又不会吃了你。”
二十年后,李建民咽气了。
那个曾让我爹悔婚的知青赵卫国突然找上门。
他西装革履,站在我家破旧的院门口说:“秀芬,跟我走吧,我带你进城过好日子。”
我看着他锃亮的皮鞋,想起李建民下葬那天,这双鞋连片纸钱都没烧。
我转身进屋,端出那碗搁在供桌上的凉面。
“吃吗?”
我问他。
他摇头。
我抬手就把面泼在他脸上:“迟来的爱,不要也罢。”
---那年,我十六。
我爹,就用两袋子白面,把我卖了。
卖给邻村那个走路一高一低的瘸子,李建民。
两袋白面,白花花,沉甸甸,就堆在堂屋那张掉漆的破桌子上。
我爹蹲在门槛上,闷头抽他那呛死人的旱烟,烟雾一团团往上冒,把他那张苦瓜脸都糊住了。
烟锅子磕在石头门槛上,“当当”响,听着烦。
“爹…”我嗓子眼发紧,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子,“我…我不想去。”
烟锅子停了一下,又重重磕下去,更响了。
“由得你?
嘁!”
他连头都懒得抬,好像地上那几块破石头比我金贵多了,“建民…人老实,肯下力,饿不着你。
总比跟着老子啃树皮强!”
老实?
肯下力?
我脑子里嗡嗡响,全是李建民那张黑黢黢、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他那条拖在地上的坏腿。
他比我大整整十岁!
十岁啊!
村里那些和我一般大的姑娘,眼睛偷偷瞟着的,都是后生仔赵卫国。
人家是城里来的知青,白净,说话斯文,念过书,站在那儿就跟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跟我们这灰头土脸的泥腿子不一样。
我帮娘去地里送饭,隔着老远看见他在地头看书,心就怦怦跳,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
可爹说,赵卫国?
那是天上的云,咱够不着!
别做那白日梦!
结果呢?
李建民托人来说亲,两袋白面往桌上一放,我爹那浑浊的眼珠子立刻就亮了,比天上的日头还亮。
他生怕人家反悔,忙不迭地应下,生怕慢一步,那白面就长翅膀飞了。
成亲那天,唢呐吹得震天响,呜呜咽咽,像哭丧。
我顶着块硬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