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我心里。
眼睛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他那双一尘不染、锃亮锃亮的黑皮鞋上。
这双鞋!
李建民下葬那天,乱葬岗的风,卷着纸钱灰,纷纷扬扬。
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双鞋,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里,那么干净,那么扎眼!
连一片纸钱灰都没沾上!
更别说烧一张纸了!
那时候,他在哪儿?
他在看戏!
看我赵秀芬的笑话!
看那个用两袋白面买来的女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送她瘸腿的丈夫入土!
现在,他倒来了。
人模狗样地站在我的破院门口,跟我说“补偿”?
跟我说“好日子”?
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烧得我浑身发抖,血液都像要沸腾起来!
二十年的委屈,二十年的熬煎,李建民死前的“对不住”,还有眼前这张虚伪的脸、这双干净的皮鞋…所有东西都搅在一起,在我脑子里轰隆作响!
我“蹭”地一下从小马扎上站起来。
动作太猛,带倒了马扎,也踢翻了脚边的破脸盆。
脸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里面乱七八糟的破渔网、梭子滚了一地。
我根本顾不上看。
我转身,像头被激怒的母兽,几步就冲进了黑洞洞的堂屋。
堂屋正对着门的条案上,李建民的木头牌位前,孤零零地放着一碗东西。
那是昨天他“三七”,我按规矩给他“供”的——一碗凉面条。
面条早就坨了,硬邦邦地结成一团,上面浇的酱汁也凝成了深褐色的块,看着就倒胃口。
供了一天一夜,早就凉透了。
我一把抄起那碗冰凉的、结着油块的坨面,碗沿冰得我手心一哆嗦。
我紧紧攥着它,像是攥着一块冰,又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我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回院门口。
赵卫国还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大概是被我刚才的举动吓着了,或者是不明白我端个碗出来做什么。
他看着那碗冷硬油腻的面,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嫌弃。
“秀芬,你这是…”他疑惑地开口。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吃吗?”
他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碗卖相极其糟糕的冷面,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摇头,脸上挤出一点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