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只普通的桶,而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怪物。
它被安置在农家院子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或者被随便扔在田埂边,默默地等待着被装满,又被默默地等待被清空。
它的存在,对于农事而言是必要的,不可或缺的,没有它,土地便无法获得滋养。
但对于使用它、看到它的人来说,它却是一种需要被隔离、被回避的存在。
它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存在,它的价值,只有在那滋养土地的瞬间,才能被短暂地承认,而大多数时候,它只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一个负担,一个令人皱眉的符号。
它的生命,就像它所装的粪肥一样,充满了原始的、不加修饰的、甚至有些令人不适的气息,但它却以最卑微的方式,维系着生命的循环。
第二只桶,命运则截然不同。
它被老周制作成了水桶。
老周对它倾注了更多的匠心。
他没有给它涂上厚重的油漆,而是保留了木头本身的纹理与色泽,那是一种温暖、自然的浅棕色,像被阳光晒暖的土壤,或者一块温润的琥珀。
木纹清晰可见,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细微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年轮痕迹,显得干净、清爽,充满了亲和力。
它的边缘被仔细地打磨光滑,提手的位置也做了加固和缓冲处理,握在手里,能感受到一种坚实而温和的触感。
它的使命,是去井边,去河边,去那汩汩流淌的泉眼,打来那清澈、甘甜、能够滋养生命、洗净尘埃的活水。
当它第一次被主人的手——或许是老周自己,或许是他的邻居——提在手中,桶口朝下,发出清脆而悦耳的碰撞声时,便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人们知道,这只桶,即将带来维持生计的活水,是生命之源的使者。
于是,当它被装满,被小心翼翼地提着,穿过村巷,穿过田野时,人们不再躲避,反而会投来期待与感激的目光。
有人会笑着问:“今天水井里水旺不旺?”
有人会不自觉地帮着扶一扶,生怕它洒出来,弄湿了地面。
它被放置在干净的水缸边,成为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每天被使用,被依赖。
它见证了清晨的忙碌,农妇们用它打来第一桶水,开始一天的劳作;它陪伴着傍晚的闲适,孩子们用它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