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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神降临

无敌文砖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纯粹的无敌文】终极BOSS游戏人间,曲折苦难配角承担,反派坏蛋入土为安……无敌文难写,主角绝对无敌的更难写,所以本书会给配角相当多的戏份,大佬负责装逼和收工,尽量在主角不动手的时候,当成正常文来写,尽可能架设靠谱的世界观,不至于一换地图前面的故事和角色全部失联。

主角:吴极,白苏真   更新:2023-01-08 0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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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极,白苏真的其他类型小说《极神降临》,由网络作家“无敌文砖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纯粹的无敌文】终极BOSS游戏人间,曲折苦难配角承担,反派坏蛋入土为安……无敌文难写,主角绝对无敌的更难写,所以本书会给配角相当多的戏份,大佬负责装逼和收工,尽量在主角不动手的时候,当成正常文来写,尽可能架设靠谱的世界观,不至于一换地图前面的故事和角色全部失联。

《极神降临》精彩片段

万神殿,光明顶。

“诸位爱卿,征战数载,宇宙核平来之不易,现在,至尊之位空缺,该推选一位出来了。”高天神威严地扫了眼众神。

“至尊是无敌的,当然要无敌的战神才够格,高天神大人的力量有目共睹,自然是高天神大人担当此任。”

高天神推辞:“宇宙生灵众多,无敌谈不上,高手在星间。”

“至尊之位当以战功决定,高天神大人平息歌者文明之乱,掐灭虫族复仇之火,吊打各个神级文明,论战功之卓著,谁能比拟高天神大人。”

“那都是大伙的功劳。”高天神摆手。

“你是我们的大哥,谁当至尊我都不服!”一个看起来有些粗鲁的络腮胡,一把将象征着至尊身份的金黄色战袍披在高天神身上。

“大哥,你是我们的带头大哥,唯有你可以服众啊!”络腮胡快速进入哽咽状态:“宇宙核平得来不易,可不能因为新的至尊不能服众,而引发新的战争啊,这叫死去的先驱们情何以堪!”

高天神的眼角湿润了:“既然大家一致推举,高某虽不才,但勉为其难就坐一坐这个万界至尊的位置!从此以后,有我的辉煌,就有你们的荣光!”

圆桌之上,爆发出了欢呼之声,万界至尊高天神,接过权杖戴上王冠走上王座。

高天神的屁股刚接触王座,巨大的震动传来,大殿的柱子都倒掉一根。

众神不解,万神殿是众神利用空间法术撬出来的独立次元,寻常生物无法发现更无法发动打击,怎么就晃了那么一下。

“保安,什么情况?”络腮胡大怒。

保安队长小赵将探测器上的图像传到万神殿的大屏幕上。

一团暗红色的能量在宇宙中游动,刚刚万神殿的晃动,正是因为被其用来探路的磁暴轰了一下。

络腮胡十分吃惊:“我靠,这是什么东西?超速了?神行大君,速速给他开罚单,这东西超光速N倍……哦,你追不上啊,他朝万神殿方向过来了?”

高天神则盯着屏幕:“诸位爱卿,谁能挡住他?”

众神自告奋勇。

新冠神君使得一手好变羊术,毛遂自荐:“至尊,我去将他变羊!”

万界至尊高天神摇头:“这种生物非人非兽,你怕是羊不了他。”

梅溪大帝善蹴鞠,踢得一脚好球:“至尊,我将黑洞踢过去吞了他。”

像是在回应梅溪大帝,红色能量体毫不客气地吞噬了银河系中心黑洞,看起来像是吃了一个糖豆般轻松……

吞噬黑洞?黑洞可是诸神大战的战略级威慑性武器,使用起来都得当心反噬,这红色能量体居然吞噬了黑洞,还是一个大型黑洞。

“要不,我去试试。”说话的人一副瘦弱的样子,此时也是额头冒冷汗,从怀里掏出一展方帕朝额头抹了一下,然后这尊神就不见了。

“哦,该死,天照老鬼又犯浑了,他被降维了。”众神忙跑过去,将地上已经没有厚度十分平整的天照卷吧卷吧摊在桌子上,找来一根管子,对着他吹气。

由于吹的是仙气,天照老鬼渐渐鼓了起来,恢复后道了声不好意思搞错了,从另一边口袋摸出纸巾擦了擦汗,指着方帕:“这是降维神帕,从歌者文明缴获的,对着那个红色大家伙的额头一贴,他就会被压扁。”

万界至尊瞪着他:“你去贴?”

天照吸了吸鼻子:“我年老色衰,恐不能胜任,哪位年轻人去试一试?‘’

然而时间不等人,剧烈的晃动随之而来。

那团暗红色能量已经靠近了万神殿,前段化为尖锥状,将万神殿的单独次元凿了个洞,然后钻了进来重重砸在地板上。

紧接着,化为了一个半透明暗红色的人形。

“阁下是何方神圣?”万界至尊站起来,一脸肃然。

“这是哪里?”他问。

“万神殿。”万界至尊是见过大世面的,语气丝毫没有恐慌,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天照畏畏缩缩地缓缓靠近。

“你们是什么人?”

“告诉你昂,我们是宇宙的神,主宰、大帝、至尊,你别乱来昂,你敢乱来我叫保安扔你出去昂。”络腮胡一如既往地嚣张。

天照已经和红色人影面对面,这时他将手中的方帕,朝着红色人影的脑门贴过去,由于对方身高很高,天照够不着还跳了一下。

万界至尊龇了龇牙,这老鬼真蠢,不会贴他身上吗?

然而,果然,降维神帕没用。

那红色人影将方帕拿下,奇怪地看了看,然后往天照的脑门上一按。

“啊——”天照再次变成一滩薄饼。

红色人影将天照捡起来撕成碎片:“如果我猜的没错,刚刚那老东西是在暗算我?”

然后一把握住天照想要溜走的神魂,噼里啪啦捏爆,众神见状,面面相觑。

他居然可以将一个界神的魂魄捏爆?关键是界神魂魄爆裂释放的能量超过超新星爆发,可是宇宙中最可怕最狂暴的力量,可是在他手上,这股能量居然难以逃逸。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过大世面的万界至尊也慌了。

“你们藏在这里,开会吗?”

“开会,开会,我们推举出了大哥,万界至尊。”络腮胡看似粗鲁,转换面孔的速度却十分迅速。

“万界至尊是谁?座椅上的那个吗?”

高天神慌忙站起来:“不敢不敢,我就是试一下王木匠有没有偷工减料,试试合不合屁股,我们还没决定呢,我看,这个万界至尊非您莫属。”

“是啊,是啊!”一阵附和之声。

“可是,你们好像不认识我?”

“哈?宇宙中强者为尊,您虽然面孔是陌生的,但是,您伟岸的背影已经在我们的脑海矗立了好几亿年。”

那抹红色影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你们都在说谎啊,我已经沉睡了138亿年了,当年我随手洒了一粒种子,炸出一小方天地,就睡去了,一下子就睡了这么久,你们哪能认识我。”

“这……这……”所有神明都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是创世者?”

高天神恢复了带头大哥的气度,隆重介绍:“诸位,我们在宇宙中征战杀伐,看似目标明确,实则迷茫无比,我们看不到来路,找不到归途,像是宇宙中迷路的弃儿。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们的爸爸去哪儿了?现在,终于在有生之年,我们的爸爸回来了,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爸爸啊。”

络腮胡泪流满面:“是什么样的机缘,什么样的造化,让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啊。”

“哇!啊啊啊……”

“爸爸,爸爸!”

众神嚎啕大哭,跪地行走至红色人影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咱们父子再也不要分开啦。”

红色人影摸了摸鼻子:“……那……好……不好,唉?”一下多了好多儿子,有点烦躁。


众神在父王的统领下,照了张全家福,然后就冷场了。

为了活跃气氛有人问:“我亲爱的爸爸,咱的母亲呢,爷爷呢?”被络腮胡子捂住了嘴巴。

创世神唉声叹气:“虽然我年长许多,但是人间亲情却并无体验啊。”

高天神赶忙躬腰迈着小碎步小跑过来:“那可太遗憾啦。但其实说起来啊,这文明越高级,人情就越淡漠生活就越无聊,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用科技手段制造快乐,快乐就像,呃,快乐就是……”高天神抓耳挠腮想不起来。

络腮胡连忙解围:“汹涌的多巴胺潮!”

“对,这些文明已经将情绪都打包出售啦。”人心不古,高天神也是摇头不止。

“那我要找个落后的文明去体验人生?”

“那也不好啊,您想想,虽然您神通无比,但是落后地区物资成问题啊,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亲爱的父亲,您受罪,子女们心里难受啊。”高天神再度哽咽起来。

于是,这帮大神摊开星际图,开始对其中标注的文明进行核对和观测,最终,在仙女星系发现了这么一种文明。

这是两颗轨道很近的双子行星文明。

一个叫尼奥布拉斯星,这个星球上的人,大力发展科技。

一个叫太古星,他们排斥科技研究修仙。

两颗星上的文明截然不同,但若估算战斗力,则在伯仲之间,大约都是一级文明。

两家除了偶有技术或者仙术上的互补、合作之外,更多的是打来打去。

歼星舰和“真仙”(他们管低端生命体的即将进化的状态称之为真仙),时不时在太空中对轰一把。

有趣是挺有趣的,至于物资,也是相当丰富不用担心亲爱的父亲挨饿受冻。

创世神来了兴致。

于是那位主管仙女星系的神明,名叫原古老祖的,从众神中屁颠屁颠地爬起来。

创世神的行程,接下来将由这位大神安排。

“我可不想你们出面吓唬人,所以,我在这个文明中的旅程,没叫你们现身,你们不要打扰我,明白了吗?”创世神威严的声音响起,收到诸多回应:“祝爸爸玩得开心!我们就不打扰爸爸旅行了。”

直到创世神跟原古老祖离开,万界至尊这才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

“我们的爸爸,比我们的年龄要古老得多。”

“可是实际上,他的阅历相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孩子,还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熊孩子。”

“他现在玩过家家去了,你们没事干的,别去招惹他,更不要偷窥他。”

“不要惹祸上身,他脾气不好,想必你们都感觉到了吧。”

众神慌忙跪拜,无比赞同。

来到双子星所在的小恒星星系后,原古老祖化身一只肥壮的大雕,驮着化身成一位年轻男子的创世神。

二人来到两颗星球的附近,原古老祖问:“我亲爱的父亲,您要莅临哪颗星球呢?”

“嗯,我对大鼻子的白皮猪不是很感兴趣,还是去太古星看看吧。”

“那您是要自己幻化身躯还是夺舍呢?”

“我不幻化,也不夺舍,那样多无聊。我要去拯救一个倒霉蛋儿,我在太古星上转悠一圈,你可以回去了。”

原古老祖并不敢真的离开,从他踌躇的表情中,创世神看出了担忧。

“你担心什么?怕我将这两个星球毁了?”

原古老祖却泪洒衣襟:“哪里啊,我是舍不得我亲爱的父亲,才刚见面又要分离啦,嘤嘤嘤……”

“滚蛋吧,怪恶心的。”

原古老祖离开后,创世神独自一人在太古星上空转悠起来。

………………

太古星,中古国,新天域属地西北行省,漠州驴县吴家沟。

山青水绿,古庙峥嵘。

这座古庙坐落在东西走向,横贯漠州的云山山脉最东边。

正值上午九点,庙前人头攒动。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将各色人等的面容,映照得分外明朗。

他们或悠闲,或焦虑,或欣喜,或愁容不展。

这些人有的一身丝质长衫,有些则一身灰白粗布短衣,脑袋上都扎着发髻——与他们衣着打扮不甚般配的,有些人嘴里叼着烟,而还有些人,手里拿着的,居然是手机。

自从尼奥布拉斯的商铺,在县城开张后,尼奥人的商品,就渐渐在这一带传播开了。

此刻,吴家沟的马家跃,人称老马,今年四十有五,此刻正眉头紧锁,等待最后的结果。

他们正在抽签——可不是什么摸奖之类的,而是选定祭祀魁神的祭品。

千年以前,当那头长着一张猫脸的庞然巨怪在太古星云山山麓附近出没时,还被人称为山魁、魁魔。

近千年来,无数散修想去和这位魁神碰一碰,试图扬名立万,但都成了魁神的果腹之物。

当地的官府也筹集了些兵勇,但一见到那足足三四十丈高的巨物后,纷纷表示怪力乱神之辈不可与之力敌,须从长计议,这一“从长”,可就长了近千年。

而附近的那些修真门派,或许是因为“明哲保身”的规训,早就溶在了骨血里,或许又是因为无利可图?

总之这些修仙者,根本不理会这一代的魔灾。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加入无门就逆来顺受的原则,这只巨怪,在吃人若干年后终成正果,摇身一变,被奉为魁神了。

这座魁神庙也在山脉之中,一处名唤百花坳的山坳里拔地而起。

出钱修建的自然是附近百姓,筹钱的,则是那一撮挂着“魁神党”名号的人,这些人的成员,主要是附近的大户,领袖者十分神秘,但是据说能和魁神通话。

这座庙占地近百亩,高墙耸立,前院建于平地,后院则沿着山坡而建,与前院约有三丈的高低差。

相较于其他的佛寺、道观,这座庙宇常年香火旺盛,看得见的威胁,远比虚无缥缈的信念,来得深刻。

而经过魁神党人的穿针引线,方园百里的百姓们,经过一系列和魁神的斡旋谈判之后,终于达成了和平相处的原则。

魁神甚至还答应,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灵不灵另说,但是至少山民们觉得脸上有光了。

代价就是,除了长年进贡食物之外,每三年还必须上供一名妙龄少女——十五到十八周岁之间,据说是为了……

供其改善伙食。

好几百年了,从没见有女孩能活着回来。

而今日,就是将附有符合条件的女孩儿的家庭户主,召集起来抽签的日子。

主持的,是魁神庙的大住持,虽然他们不是僧人不是道士,但是还是借鉴了僧庙的行装打扮,穿了神黄袍剃了个寸头,以示独特。

“将你们手中的签递上来。”

底下被安排抽签的户主们,纷纷议论起来。

“往年不都是您先亮签,我们再递上去的吗?”

那大住持脸色微微一变。

“啰嗦什么,你们谁再嚼舌根,我可就要让童子记在赏罚簿上了。”

底下所有人立刻不敢出声了。

在这一带,魁神党的权利,可比官府来得更加直接粗暴,一旦赏罚簿上凑够了刑罚,真有人绑着你去受刑的。

于是,所有人将刻着编号的竹签递交完毕,并记录下来。

随后,大住持将手中的竹签亮了出来。

人群中,马家跃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老马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家床上,床前坐着自己的媳妇王氏眼睛早已哭到红肿,而老马的准女婿吴极,则焦急地在屋内踱步。

见老马醒来,这两人连忙靠过来。

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凄凉与无奈。

“叫上灵儿,咱们逃吧。”好半晌后老马总算开口,并挣扎下床打算收拾行李。

“灵儿,已经被他们带走了。”王氏抽噎起来,老马耳边轰隆巨响,眼一黑再度坐回床上,王氏急忙去扶。

“伯父伯母,我去想想办法。”吴极说罢转身便走,也不理会老马夫妇听见没。

出了吴家沟,搭上一艘老旧的摇橹船,顺着莫桑河行船一个时辰,再走七八里官道,便进了驴县县城。

目标便是魁神党位于驴县的驻地——驴县魁神党代办处。

由于并不认识路,所以吴极只能在街边向行人打听,孰料一提魁神党,所有人都保持缄默低头便走。

吴极不死心,在路过一家餐馆时,似乎看见了进进出出的人中,有魁神党的人,他们的制服很是好认,全黑的缎布劲装裤褂,胸前绣着金色虎头,身后则是暗金色的巨大山猫立于山间,据说那山猫便是魁神的真实面貌。

此时几名魁神党的人正在对一个身穿绸布圆领长衫,头戴瓜皮小帽的中年人推推搡搡,那中年人好似大浪中一浮舟,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眼瞅着面前一抬官轿正好经过,这中年客商挨着拳头闯了过去,大喊道:“青天大老爷请替小民做主啊!”

“还敢告官?”这几个黑衣人迅速再度围上,将中年客商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后扬长而去,而那顶官轿——在人们的议论中吴极得知里面坐着的是县令老爷——早就溜之大吉。

吴极双拳紧握,但救人的急迫心情并没有让他害怕,反倒这几个魁神党众的出现,让他得以跟随他们,找到了魁神党代办处。

救人不能拖,马灵儿恐遭不测,吴极没有丝毫巧取之意,但凭一腔热血,愣朝那连县太爷都要退避三舍的大铁门冲了过去。

对于闯入者,魁神党众从不问缘由,先打残再说是他们的行事准则,岂料吴极是个修仙者加武者的混合体,虽然段位很低,但对付院内乌合之众倒也绰绰有余。

近则贴身短打拳如暴雨疾风,远则使出指尖雷轰隆作响,迅速放倒五名爪牙,冲向主楼时,整个魁神党代理处的人都被惊动了。

除了众多的喽啰外,一名身穿黑色绸布短装,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年轻人,出现在二楼走廊的窗户边,而他的身旁,立着一名黑袍老者。

“我杀了你们这帮害虫!抽签作弊算计灵儿!”吴极此时满腔怒火,对着蜂拥而来的喽啰硬碰硬撞了上去,即便对方战五渣,奈何人数太多,这时突见五楼的小阁楼里,探出一个红衣女子的半截身子。

“吴极哥哥,你快跑!”

是马灵儿。

吴极听到马灵儿的呼喊,更加热血上涌,狠狠地扭断了一人的胳膊,又踹折了一条大腿,同时指间雷轰飞了几名大汉,杀出一小片空地后便大喊:“灵儿不怕,我来救你。”

他正待冲过去,忽然看到二楼的黑袍老者一抬手,一道无形掌风击中他的胸口,将他轰出去四五丈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于大师,有劳了。”小胡子年轻人朝黑袍老者道了声谢,便下楼朝吴极走过去。

“小子,你很不懂事,居然敢在魁神党代办处撒野。”一只鳄鱼皮鞋狠狠地踩在吴极脸上,狠狠碾压。

“不要杀我吴极哥哥!”顶楼传来凄惨的叫喊,随后一个红色身影一跃而下,扑倒在地。

“灵儿!”在意识模糊前,吴极喊出了撕心裂肺的两个字。

“腿打断,扔进莫桑河。”朝着吴极的脑袋踢了几脚后,小胡子走向马灵儿。

“妈的,还没上手,摔成这个样子,看看死了没。”双手往兜里一插,转身回了楼上。

吴家沟,马家跃和王氏待吴极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个说:“极儿这孩子去哪儿了?”另一个说:“这孩子从小就倔,脾气又硬,怕不是去找魁神党要人?”一个又说:“这不是去寻死吗?”“走,赶紧去极儿家看看。”

两人来到吴极家,吴极的父亲吴忠正在晒草药,听明白两人来意,瞬间没了主意,倒是吴忠的老婆乔氏有些主意:“极儿怕真的去县城了,我们这离县城有些路程,看看能不能追上。”

四人来到渡口,却见到一艘摇橹老船晃晃悠悠正靠岸,那老者见四人到来,脸皱的像核桃皮,指着船舱叹气道:“唉,不久前还活蹦乱跳一大小伙子,唉,唉,造孽呀。”

乔氏哭着就冲了过去,吴忠轻轻抹了下眼泪,在老马的帮助下,将奄奄一息的吴极抬回了家。

而此时,创世神正在当空往下看呢。

创世神已经在太古星上空转悠了好几天,并未物色到“一具新鲜的尸体”或是“将要死掉的倒霉蛋”,确切的说不是没遇到,而是因为对方不是年纪老迈便是性格不合,或是丑八怪一个——创世神除了要玩个男号外,还必须相貌不俗,各位试想一下,玩个游戏建个角色丑不拉几的您玩得下去么?

因此这位大BOSS跟着吴极一路,直到这倒霉蛋被打得奄奄一息,这才心满意足地偷偷跟着进了吴家小院。

当然,在吴极床前忙前忙后的几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终极大佬正在偷窥他们。

吴极此时已经生机全无,魂魄和躯体已经处于藕断丝连之势,创世神粗暴地将吴极的魂魄拎开,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吴极的魂魄能够看见这奇异的人形红影,此时他见这股红色影子夺了自己的身体,便凄凄哀哀地道:“不知前辈何方神圣,夺我躯体我毫无怨言,只求前辈替晚辈报这血海深仇。”

创世神离开吴极的躯体,一把握住吴极魂魄的咽喉:“你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

吴极凄惨一笑:“魂飞魄散有何惧哉?”

创世神将魂魄丢掉:“哼,跟一个蝼蚁倒也不必计较,小家伙,看你可怜,这个忙倒是可以帮,不过你安分点,赶紧投胎……”

吴极魂魄跪地:“还请大神救救我那可怜的未婚妻,吴某可以不去投胎魂飞魄散,换我那未婚妻一条命。”

“这么痴情?”创世神微微一点头:“这一切,还得看她造化,我无法保证。”

吴极连忙道谢,随后这具半透明的灵魂慢慢消逝、凋零。

创世神刚与吴极的残破躯体一合体,便觉一阵疼痛,惹得法力无边的超级大佬居然“嘶——”地吸了口凉气,这剧痛可谓是他从未有过的“船新体验”,一番体会倒也十分新奇,只不过这声“嘶”终究唤来了屋外的吴忠,老汉推门而入,见到苏醒的吴极,老泪纵横。

乔氏闻讯赶来,两夫妻哭哭唧唧好半天,惹得创世神好生不快。

却道那马家跃回到家中不久,便迎来了本村地主吴清远,此人东拉西扯了老半天,总算说到正题,因为儿媳不能生养,他儿子吴铁牛要娶妾,这土财主告诉马家跃,吴铁牛其人十分痴情,早就钟情于马灵儿,这次恰逢吴极废掉,正好可以娶马灵儿过门。

吴忠犹豫,告知马灵儿已经成为魁神党的祭品,此时吴清远忙拍着胸脯,告知此事包在他身上,临走前拍着老马的肩:“那吴忠老头,论家世和财力,给我吴清远提鞋都不配,至于那吴极么,生就一个小白脸,哪能比得上我儿吴铁牛?他吴极区区一个练气初期,我儿吴铁牛快要摸到练气高阶的门槛了,你就等着享福吧。”说罢哈哈大笑离去。

根本不给马家跃考虑的时间。

吴清远回家后,立马交代吴铁牛道:“现在,你那新媳妇儿在魁神党代办处那儿,我已经招呼过了,他们不会对马灵儿怎么样,但是据说这疯丫头自己跳下来摔断了腿,不要管了,速速去将替换人选送过去,将你那新媳妇赎回来藏好。”

吴铁牛点头应允,吴清远交给他一大包烟土:“去,让人家的女孩儿去送死,怎么也得给点好处,别空着手去,那老头好这口。”于是吴铁牛拎着足足二十斤的烟土,前往他们早已物色好的替代品家。

这吴铁牛迅速集结了他的三个狐朋狗友,村中人送外号大虎、二狼、三狗,吴铁牛不屑地将烟土丢在大虎家,然后四人空着手,朝着村边河口处的吴老怪家走去。

“老头儿,我们来看你来啦。”四人一进院子就开始东张西望,老头颤颤巍巍地举起棍子欲打,被大虎一掌拨开,老头便瘫倒在地。

“老家伙不要动粗,我们来找二妮的,二妮,出来见见哥哥们啦,咦,不肯出来吗?”

大虎拿起一根木棍朝着吴老怪的腿上敲了过去,老头哀嚎出声,这时从黑洞洞的门里,钻出了一名枯瘦如柴的少女,看模样仿佛黑炭成精,她忙跑到吴老怪的身边,将吴老怪扶起来,安慰道:“爷爷,几位哥哥领我去城里,去去就回,没事的,您回屋休息去吧。”

吴二妮扶着老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悄然落泪,吴老怪却忽然爆发,发出饿狼一般的嚎叫,拼死将二妮推开,提着拐杖晃晃悠悠地朝着大虎的脑门敲了一下。

快要散架的老汉狰狞着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一句话:“要我死可以,别害二妮!”

大虎站定没动,他没想到吴老怪居然真敢敲他,于是一个眼神,一人抓住二妮,其余三人扑向老汉一通拳脚。

吴老怪很快便没了声息。

“二妮,二妮,在家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人一听,纷纷皱眉,这人的声音他们熟悉,是驴县大江码头的一名搬运工,孔武有力且有一帮好勇斗狠的手下。

这事情倒也不好让这人看见,于是四人再次交换了眼神,岂料这吴二妮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白大哥,他们打死了我爷爷,还要害你,你快跑!”

“谁?”白翼虎一声暴喝,院门“哐当”一声被踢飞,当他看到著名的“吴家沟四害”时,虎着一张脸道:“你们连这样的老人家都要杀,天理何在?”

四人没理会,一声不吭地将白翼虎围了起来。


这四人起了杀心,白翼虎心知自己难敌这四人,遂朝二妮使了个眼色,二妮微微点头,随后,四人便和白翼虎扭打在一起。

二妮趁机从后门溜脱,那四人和白翼虎一阵拳脚往来,岂知这白翼虎真不是吃素的,战斗力爆表,以一敌四居然只是略处下风,吴铁牛一见急了,抛却了师门不准随便朝凡人施展仙法的规训,便要施展师门绝技火云掌。

白翼虎见吴铁牛跳出战圈之外,知道他要施展法术,便死死揪住三人,扭作一团。

吴铁牛投鼠忌器一时没寻到时机,而此时院外呼喝声四起,吴铁牛知道白翼虎那帮兄弟到了,于是四人摆脱白翼虎纠缠翻墙而出。

众兄弟见吴老怪死于非命,纷纷安慰吴二妮,一阵无言后,白翼虎道明来意:“二妮,尼奥人在这里建工业区,我们的码头被承包啦,他们用上了机器,我们全都要失业,这就要回老家去了,我们来向你告别,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

一群人凑在一块好不唏嘘,这时有人怒气冲冲地道:“这一切,都要怪那魁神党,我们的码头老板,原本是不愿意出售码头的,被那魁神党代办处的处长,就是那个叫赵仁新的小胡子硬生生逼着,低价卖了码头。”

“还有,这次二妮爷爷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据我所知,这次的抽签,本就是笔交易,为了将马灵儿弄到手,本村的吴清远贿赂了那赵仁新,在抽签上动了手脚,现在他们来找二妮,显然是想狸猫换太子,将马灵儿换回来,给那吴铁牛做妾!”

“该死!”白翼虎狠狠地拍了下石桌,桌面上居然裂出细纹。

“要不,咱们不如……”几人商讨了一番后达成共识,协助二妮将吴老怪草草掩埋,便准备实施锄奸大计。

话说吴极居然挺过来这件事情不胫而走,倒不是前来问诊的医生走漏风声,只因为村子太小,始终不见吴家出殡,一来二去便知道吴极居然没死。

而吴清远知道后颇有些着急,又托人去代办处打听情况,得知马灵儿断腿,不符合魁神党祭品的标准后,吴铁牛便偷偷将马灵儿给接回了家,虽然白死了个吴老怪,但是美人居然这样轻易到手,吴铁牛倒是心花怒放了好一阵子。

但吴极没死,仍是其心病。

“大虎,你帮我探望探望那吴极,好让我那新过门的小妾死心。”

大虎听明白了话外音微微点头。

二狼问吴铁牛:“老大,仍未得手?”

吴铁牛脸色一垮:“别提了,我那大老婆醋意翻天,硬是以照顾我那小妾为名和她同吃同住,我难以下手。”

大虎遂问:“嫂子怎么说?就一直干耗着?”

“说要等那小娘们儿的腿痊愈。”吴铁牛丧气得很,马灵儿的腿断成那个样子,天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大虎点头道:“好饭不怕晚,只要吴极那边没了消息,马家自然不会再有异议,等等也无妨。”

天一黑,大虎腰间别着一把剜心刀便向吴极家摸了过去。

月亮在乌云中时隐时现,莫桑河的水呼啦啦有些噪人,树枝头上三两只乌鸦叫的邪性,不过这些丝毫影响不了大虎,让某人悄无声息地消失,这种事情他没少干,可谓轻车熟路。

直到来到吴极家的小院,他翻墙而入,此时,月亮再次隐匿,黑漆漆一片的院子正中,似乎有个白影定着不动。

大虎猫腰缓缓靠近,走了数步后终于看清楚。

一名青年男子,身披白衣,端坐在一张躺椅之上,晃晃悠悠,嘎吱嘎吱,正处在院子正中。

大虎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看不清?”那人幽幽开口。

疑似错觉,但又清晰展现在眼前,令大虎瞬间汗毛一炸——那个人,椅子上的人,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看不清的话,就让你看清楚些。”手臂向着天空一挥。

天空中原本一团团一簇簇的云朵,像光滑镜面上的水渍,被抹布一抹,消失得无影无踪。

淡淡的月光普照大地。

“哦,手臂还是有些疼,这帮畜生,下手可真狠。”

那人嘟囔了一句,又继续道:“怎么,还是看不清?”

那人的右手高举,像搓面团一样虚空比划了几下,大虎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情景。

那轮残月,像是被拉扯的面皮,一点点地充盈,最终化成了一轮圆月。

而吴极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也渐渐清晰。

“你,你……你不是吴极!”大虎手上的汗早就将木质的刀柄浸润,浑身的衣服也已经湿透。

太古星各种妖魔横行,强大的妖魔夺舍、重生,将十里八村屠得生灵俱灭的传闻,村民们是从小听到大的。

处于这样的成长环境之中,任何人,对此番诡异的情形,不可能不产生联想,不可能不被吓尿。

“你是来杀我的么?来呀。”

吴极手一抬。

大虎本能感到即将大难临头,暴喝一声转身便跑。

“嘘——不要惊着屋内熟睡之人。”那声暴喝似乎被无形的墙给反弹回来,在大虎耳边不断炸响。

就快摸到那道院墙了,大虎纵身一跃……

跃到半空,却怎么也找不回脚踏实地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托举着,滞留在了空中。

然后就看见那院墙越来越远,他被这股力拖拽着,缓缓往院子中间飘过去。

他玩命挣扎,却离“吴极”越来越近。

“你看我这双手,抬一下都冒冷汗。”

“你看我这双腿,站都站不起来啊。”

“就是缺少了一股生命能量,修复它们。”

“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叫雪中送炭啊。”

“我谢谢你啊。”

大虎在这平淡和冷漠的声音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然后,他瞧见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等,我见到了自己摔在地上?

大虎心头惊诧万分,然后就见强光一闪,巨大的力道似乎正在挤压他,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搓揉成球,仅剩的知觉里只能体会到越来越强烈的痛苦,直到意识完全熄灭。

“呃,这具神魂里满是罪恶的气息。”吴极右手握着一个泛着黑色光泽的半透明球体,那是刚刚被他炼化的大虎的神魂之能。

随后,这个光球慢慢地拉伸,变成数道细腻洁白的雾气,缓缓流进吴极的胳膊和双腿。

“呵呵,我吴极,终于又站起来啦。”

撇了眼地上生机全无的大虎,拖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冷笑了一下。

“我还缺个跑腿的,你这身躯完好无损,扔了怪可惜的。”

“你可以做一个小玩偶,还是不错的。”

说完,“大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肯定会问你,吴极怎么样了啊,你就说,嗯,吴极已经被你干掉了,尸体扔进了莫桑河。”

“我现在双腿恢复了,可以四处走一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相当好呢。”


次日,吴铁牛等人打死吴老怪一事在吴家沟传了开来,但碍于吴清远声名在外,却无人敢多做议论。

只有几个热心的村民帮着吴二妮处理吴老怪后事,这自然也包括村里著名老好人吴忠和乔氏夫妇,而穷极无聊的吴极也跟过去凑热闹。

三人到场时,忽见老马也在场,老马看到安然无恙的吴极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鹅蛋。

“极极极……极儿!?”

见吴极没什么反应,反而跟个傻子似的这摸摸那瞧瞧,乔氏慌忙解释道:“昨晚睡了一觉就好了,我们早上起来也吓了一跳。”

“那只能说吉人天相,好人好报,老天有眼……唉,这可咋办?”老马脸上浮现一抹苦涩。

“怎么了?”乔氏一边洗菜一边问,吴忠则闷头劈柴不说话。

“那吴清远,说要救我家灵儿回来,让那吴铁牛做妾,这,这,这可咋整。”

乔氏没了言语,吴忠不答应了,闷闷地道:“老马,你这事就不地道了,我们家极儿还没死,你就要退婚?”

乔氏见老马面色无比尴尬,心知他的苦衷,便劝道:“马哥也是为了救灵儿,咱们谁有能力将灵儿从魁神党捞出来呢?”

“唉,谁说不是呢?”马家跃抱头往地上一蹲,满脸蛋疼之色。

这一下子让两家生出了些许隔阂,于是都不再说话,开始默默张罗着饭菜。

看到吴二妮烧水劈柴生火做饭喂猪样样麻利,在场之人都不禁悲从中来唏嘘不已。吴老怪虽然脾气怪,一生也算是安分守己的本分人,临老得了一身关节病,吃镇痛药又上瘾,此间往生倒也算解放了二妮。

可是二妮就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从早上到现在,眼泪就没停过。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附近白家小院白老爷子收养的孤儿贾晓三,早些年白翼虎就是那里长大的,二妮也常去照顾那些弟弟妹妹,这时贾晓三神色略微慌张地跑进来,朝着二妮耳语了几句。

二妮一下子就急了。

“怎么了?”众人围了过去。

贾晓三结结巴巴地总算说明白了:白翼虎集结了一帮兄弟,在白家小院子里边喝酒边商量怎么干掉那魁神党代办处处长赵仁新,孰料隔墙有耳,贾晓三从田里干活回来,看到一人站院墙外偷听,偷听的人叫吴波,原本也是长在这个院子的孤儿,后来被邻村大户王铜虎招赘改姓了王,人送外号王三皮。

那王三皮见贾晓三看见他偷听,忙比划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拔腿就跑。

贾晓三进了院子将刚刚王三皮偷听的事情跟白翼虎一说,白翼虎立马火了,追出去一看,早不见了人影。

考虑到贾晓三的丈人王铜虎和赵仁新有交情,至少魁神党在这一带的拆迁工作,就是由王铜虎代理的,还因为这个小院子的拆迁动过粗,自己这帮人要去刺杀赵仁新的计划肯定会不胫而走,不仅对方会有所防备,恐还会遭到对方先手而来的报复。

遂果断决定,趁着对方还未收到消息,直接硬拼。

“哎呀,这个白翼虎,这大白天的,这不是找死吗?”老马听闻急得转圈,吴忠“吧嗒吧嗒”旱烟一口又一口说不出半点主意。

“白大哥听到消息,说坐镇那代办处的高手,好像姓于的那个,今天外出了,白大哥说有机会,干掉赵仁新他们就跑。”

“能跑哪儿去?往哪跑?”老马性子急,差点一口气又堵住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吴极终于开口了。

“哦,那个赵仁新是个小胡子?”

“是啊,怎么了?”

“好像和我有过结。”

“岂止有过结,把你腿打断扔河里……唉?这到底咋回事,极儿,你到底怎么好的。”马家跃围着吴极,挤着眼睛不停地转圈,还朝吴极的腿上摸了一把。

“嗯,再说。”吴极将老马的咸猪手拍开,然后出了院子扬长而去。

一群人面面相觑,母亲乔氏率先反应过来:“极儿,你去哪?”

门外传来一声画外音:“找他算账。”

“啊?!”院子内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半老头子半老太太争先恐后往外挤,想劝回吴极,却哪还有人影?

乔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来。

兵贵神速,白翼虎等人已经沿河而上,七八大汉将短刀藏在裤管里,导致走起路来模样有些滑稽,当他们走到魁神党代办处附近时,看到那里面一片祥和。

“他们的速度,不可能有我们快。”

“可是……”一个人欲言又止。

“说,有什么想法?”

“他们不是有那种尼奥人的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对了,手机!”

“手机?”白翼虎沉思了一下,问:“为什么不早说?”

一个略懂的想了下道:“不对,我们这没有建信号站,手机只能当成玩具,通不了话。”

“嗯,看情形,院子里并没有增加人手,想来并未收到消息。院墙太高,咱们从大门直接杀进去,那赵仁新通常在三楼跟几个女秘书厮混,一刀一个砍翻守卫,直接冲上去,记住,咱们这是为民除害,死则死矣,不要见同伴被围甚至被杀就丧失理智帮着解围,只要能动,一命换一命直接冲三楼!”

众人点头。

大门口两个守门的,见到这一行七八个人不怀好意的样子,连声喝问,却不料这些彪悍的码头工人,人狠话不多拿刀便捅,更有眼疾手快的捂住两门卫的嘴巴,其余的人继续闷头往里闯。

一进院子便能察觉,这魁神党代办处的保卫人员,安稳日子过惯了,松懈的很,几人将刀背在身后,脸上写满了残忍,这些守卫居然没感觉异常,反而耀武扬威地在那里叱骂。

众人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四五个守卫,此时惨叫声不可避免的让这帮松散的护卫回过神来,从楼道两边呼啦啦冲出数十名手持棍棒和长刀的大汉,白翼虎等人神色一凛,几人摆好阵型,互为呼应,一旦有人脱离包围圈便立时往楼上冲。

断后的则朝着追兵的腿上狂砍。

楼道很窄,对方人多并没有那么大的优势,反倒是领着薪水度日,且很久没有跟人搏命的魁神党守卫们,明显不及白翼虎等人凶悍,这七八个人杀到三楼,居然只是微微挂彩,可谓旗开得胜。

前面的三人挨个踹开门,没见到赵仁新就换一间,后面五人继续堵在楼梯口一顿猛砍。

当最里面一间房子被踹开时,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衩的赵仁新,神色慌张地趴在窗户那里,似乎想往下跳,但又有些怕高。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一点不敢乱动。

白翼虎举刀朝着赵仁新冲过去。

赵仁新吓得一龇牙,大吼:“接住我!”便纵身往下一跃。

下面几个守卫正经过窗下准备往楼上冲呢,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大喊,连忙把刀往地上一丢,伸手去接,然后就见赵仁新“吧嗒”一声掉在了旁边。

随后他们接住了一个满脸狰狞浑身是血的大汉——白翼虎。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响起,白翼虎瞬间砍翻几人,正待一刀扎穿那赵仁新,忽闻身后一声怒喝:“大胆!”

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后心窝,白翼虎双脚离地,飞出四五丈远。

还在三楼的几人见白翼虎失手,又见白肉一般赤条条趴在地上的赵仁新,顾不得来人凶猛,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接二连三的从窗口跳下,其中一人位置有些偏没砸中,一人正中赵仁新脊背,或因用力过猛手上的到磕在地上被弹飞,只在赵仁新肩头划拉一道口子,令一人一脚踩在赵仁新屁股缝上,另一脚踏空,强忍着锥心之痛正欲举刀往下扎,又被一掌击飞。

“好胆!”前来支援的老者,没料到几人凶狠至斯,抬手将刺客掀开,然后伏身上去查看赵仁新伤势。

“我的赵孩儿啊,我只晚来了一小会,你怎就遭此大劫啊?”老者身着青色长衫,头顶道士髻,两根白色飘带在风中曼舞,清瘦矍铄之姿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蕴,老者干嚎了几嗓子,这时守卫们押着其余落网的好汉赶了过来。

“萧道长,幸亏您来了,处长他现在怎么样?”

萧道长白了问话的守卫统领一眼,没好气地道:“死是死不了,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就这样做事的?”见那守卫统领满脸羞愧,萧道长也不再责备,默默地朝着赵仁新输送灵气。

好一会儿,赵仁新才缓过劲来,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见赵仁新可以动弹,手下连忙送来衣物。

萧道长的灵气对于这种外伤效果很好,赵仁新被人扶起来后,先是感谢一番,然后喊了几句腰痛,再然后看着自己的胯下部位,呆住不动默然不语好久后,终于潸然泪下。

“小赵,你感觉如何?”萧寒月见赵仁新神色不对,赶忙问道。

赵仁新哭丧着脸回答道:“萧大师,小赵没咋地,可是,我感受不到,感受不到小小赵的存在了,小小赵貌似,挂了啊。”说完这些,这位赵仁新,居然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这……灵气虽然可以修复损伤,但无法起死回生,这,这……”萧寒月头大了一圈,这事情大条了啊。

“唉,我来迟一步,我今早收到赵家通知,说今天于先生不在,最近形势有些紧张,叫我来帮忙镇一下场,我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步,这可如何是好!”

赵仁新很快从一脸的哭丧样变得咬牙切齿:“来人呐,把这帮人给我绑起来,我要一刀刀将他们的肉,剐下来。”

话说吴极,闲庭信步一般上了小船,惊得船夫老头在船舱里爬了一大圈,同时讨饶:“小哥,你生前遇害可跟我无关啊,我还将你从水里捞上来……”

见这老头啰里吧嗦颤颤巍巍不肯开船,不远处的大爷大娘们似乎想跑过来拉他回去,于是吴极心中不快了。

用手一指江面,一股无形劲气推着小船往前走,见此情景,老船夫一个劲磕头求饶:“我王船夫一辈子没干坏事,哦,捞浮尸时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上的钱财,我都吞没了,我可没动小哥你的钱,还请原谅……”

吴极见老头聒噪,便定住老头,同时实施报复:“老头儿,你吵得我心烦,我也啰嗦一番,叫你瞧瞧厉害。”

“嗯,话说,我明明可以飞的,或者我一个意念,立刻就能到达,我为什么要坐船呢,当然是因为好玩啊,我没坐过船。”

老头心里大喊:“鬼扯,你坐过,你生前坐过你忘记了?”奈何无法出声,又怕又急额头冒汗胡子乱抖。

“哎呀,作为一个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存在,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无聊啊,曾经,我动动手指头就摆平了一切敌人,可是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

“唉?你能听懂吗?能懂的话就眨眨眼。”

老头半句不懂于是立下誓言绝不眨眼,忍着眼睛干还要拼命翻白眼,同时心里怒骂:“这个鬼恐怕不是性子怪,而是个神经病哟。”

“唉,果真听不懂。知音难觅啊。所以呢……”吴极自顾自往下讲:“这些人得慢慢弄死,轰隆一下,把这小星球戳炸了,就没得玩啦。”

老头心声:“……如果要弄死的我的话,还请快一点。”等到了县城这边的渡口时,吴极也没付钱拔腿就走,到了驴县街道上,左边是古色古香的太古星样式建筑群,右边是尼奥装修风的店铺,售卖各种工业品和电器,同时店内轰隆轰隆的摇滚乐,将另一边商贩的叫卖声压到不可闻。

好吵啊,这尼奥人的精神污染,还真是无处不在啊,遂一个响指,临街几十号店铺的音响全部冒了青烟。

由于吴极本尊的记忆实在很是模糊几乎消失,所以现在这个吴极,不得不再次向路人打听道儿,于是遭受了同样的待遇,听到魁神党的人脸色一变,低头便小跑离开。

这时,他体会到了新的感觉——饥饿。

这才想起,这具凡人的躯体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于是不假思索地便钻进了一座名为“香正府”的酒楼。

大吃大喝完毕,他刚要出门,被老板一把揪住。

“客人您是不是忘记结账了?”

“结账?”吴极点了点头,可惜身上没钱,他忽然想起刚刚有几个人也没有结账,走出去时,这老板还笑脸相送,于是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吴极为自己的讲理和斯文感到自豪。

“他们,客官,他们是魁神党的人啊,这条街,不对,这个县城,他们想做啥就做啥,没人敢管呐。”

“他们是不是欠你很多钱?”

“多到不计。”

“我帮你要回钱来,是不是可以抵账。”

“这个,不敢,我看您还是别耍我了,做生意不容易。”

吴极懒得理他,丢下一句:“跟我走。”便出了大门,急的那老板在后面捶胸顿足,吴极见他没有跟来,举掌一吸,那老板就被拖了过来。

于是街道上,就出现了一人信步向前,身后拖着一个吱哇乱叫的人的奇景。

“扇子怎么卖?”

“十文。”

“魁神党欠你钱么?”

“倒也欠……不多。”

“跟我走。”

“这双鞋怎么卖的?”

“……”

“跟我走。”

不多时,吴极身后拖行了哭爹喊娘的七八个商贩和老板,当他拖着这帮人走进魁神党代办处的大门时,就在附近一座酒楼上招待客人的县令尹正常看到此景,惊得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院子。

“诸位,这正常吗?”他指着吴极,意思是其身后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住,拖着走的一行人。

“这白衣男子,究竟何人?”

“难道是他?他真的来了?”

“不好说,先看看。”说完,尹正常打了个寒噤。

吴极闯入魁神党代办处的大院时,那赵仁新正在对白翼虎一行人动刑,其中一个已经被剔光了腿上的肉,两条腿上只剩下骨架,看起来十分凄惨和惊悚。

“先将你这个害死我小兄弟的家伙剐了,再剐你们领头的,说说,谁是领头的?”

在一排立柱上绑着的八个人,无一人回应。

“很硬气啊,哈?”这赵仁新找人拖来一盆盐水,朝着那只剩骨头的腿上浇了上去。

“啊——”一声惨叫,听的人头皮一麻。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了两声惨叫,似乎想和这声音做呼应,赵仁新等人扭头一看,两名守卫居然被挂在了路灯杆上直蹬腿。

吴极出现了。


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串满脸生无可恋的各种店铺掌柜、路边摊老板们。

“是你?”赵仁新纳了闷了,这个年轻人,几天前才被打断腿扔进了莫桑河,此时此刻居然没事人的样子?

对了,这家伙一定有个双胞胎弟弟或是哥哥,想到此处,赵仁新释然了。

“我今天来,除了要将你弄死外,还想让你帮我结一下账。”这种阵仗,对吴极而言根本就不是个事,他笔直往前走,身后的老板们叫得更凶了。

赵仁新皮笑肉不笑:“你要弄死我,替你那双胞胎兄弟报仇?”

“替我这具身体的主人。”

“哈?”赵仁新看了看一旁的萧道长,这位萧道长此时也正一脸迷茫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于是赵仁新朝萧道长使了个眼色,开口道:“你难道不是……啊!”

他正说着话呢,两腿膝盖处似乎一轻,随后两边同时传来剧痛,他看到整个膝盖骨不翼而飞,那里两个拳头大的黑洞汩汩冒血,浑身力量瞬间被抽空,软到在地。

“好胆!”萧道长吓了一跳,根本没见这年轻人动手,也没察觉到有什么灵气波动,但人家砸场子之意已经写在脸上,虽然自己对于魁神党来说算是客人,但毕竟受了赵家之托。

他狠狠地将他的成名绝技“开天掌”朝着吴极轰了过去。

吴极根本懒得动,只一挥衣袖,连带着萧道长还有一众扑过来的打手,全部被挂在了墙上,当他们发现身体居然陷进去一半在墙体里时,剧烈的疼痛才姗姗来迟。

倒是萧道长毕竟有修为在身,艰难地爬了下来,只这轻描淡写的一招,萧道长立刻知道,这人惹不起。

他碎步慢走,躬身抱拳,面带敬意:“晚辈萧寒月,不知前辈何人,驾临此处有何吩咐,若是金钱方面的事情,我这整个魁神党代办处乃至我们萧家所有钱物,任凭前辈取用。”

“去去去,谁稀罕,你们几个过来。”吴极招呼身后几个老板道:“看见这老道士了吗,找他结账去。这个小胡子,我要了。”

说罢手一挥,薅住赵仁新的脖子,提着他就往外走。

“前辈……”萧寒月闪身过来试图阻拦,吴极不屑地笑了笑,手向后虚空一拍头也不回,一掌将萧寒月整个人按在地上,陷在泥里。

“结……,结……账,呃,算了吧。”几个老板刚开口便听见轰隆一声,萧寒月整个身子陷入了泥土,不由咽了口唾沫,吞回了刚刚的话。

“要结账。”萧寒月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不然那一下子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顽强从泥坑爬出,好声好气地对几位老板道:“这些年,诸位饱受魁神党之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这账不仅要结,还要赔偿各位的损失,各位,里面请。”

这时,已经在院外的吴极丢进来一句:“懂事!”

“多谢夸奖!”萧寒月朝着声音的方向,满脸的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不敬的神色,也不敢问吴极要将赵仁新带到何方。

不久后,几个老板满心忐忑同时又不无欢喜地接过了诸多银钱,也不敢离开。

吴极出了院门,提着赵仁新径直往河边走,路人们看到死狗一样的赵仁新,纷纷不敢置信,想叫好又怕那赵仁新会报复,只得压低音量四处传扬:“赵仁新完蛋了”“赵仁新得罪狠人被收拾了……”云云。

吴极看着手中这个人见人恨的家伙,好奇地问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导致人人喊打的。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你认为呢?”

“应该不会。”

“但是我这人好奇心重,你说得有趣我会让你说完。”

“那我说了,三岁那年……”

走到河边上时,赵仁新刚说到四岁。

“你这样的话,我看你今天恐怕死不了。”吴极觉得上当了,却看到渡口那里,那王船夫仍旧呆坐在船头,只是,似乎,貌似……浑身的衣服都被剥光了,只剩裤衩?

吴极一拍脑袋,走得匆忙,忘记给这老头解开定身法了,这不,被哪个缺德的偷光了。

吴极虽然有些不厚道地笑了,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这老头,总该给他些补偿,于是问赵仁新。

“有钱吗?”

“若能饶我不死……”

吴极“嘁”地发出嘲弄之声,然后捉住赵仁新脚腕将其倒提,摇了摇抖了抖。

将赵仁新掉下来的散碎金银收起,随手将赵仁新抛进了河中央,那厮惨叫声由近及远,似乎还丢下一句临终遗言:“我还没讲完!”

吴极挖了挖耳朵,嘀咕道:“事情过于腌臜,不听也罢,创世神的行事规则之一——随心所欲。”

来到船头,王船夫眼珠子转个不停,似乎很是慌乱,吴极将钱放下,打了个响指。

可怜的老头像是上满了发条的机械青蛙,一下子弹起老高,随后一直疯狂磕头,又是感谢吴极为民除害啦,又是请吴极高抬贵手啦巴拉巴拉。

吴极嘴角抽了抽,有些汗颜,没说什么便自顾下了船,原路返回。

见吴极只身一人归来,魁神党无人敢问他把赵仁新怎么了,只有那仍旧被绑在木桩上的白翼虎,语气恭敬地问:“白小哥,没想到你居然身负如此神通,敢问将那赵仁新怎么了?”

“丢河里喂鱼了。”

“好,哈哈,好!”一众被绑在柱子上的汉子纷纷叫好起来。

“你认识我是吧?”吴极问白翼虎。

白翼虎并不知吴极所遭变故,以为吴极有此一问是提醒萧寒月放人,遂回答:“算半个发小,成年之后也经常一起喝酒。”

听到这话,没等吴极吩咐,萧寒月已经抢答:“还不速速替几位侠士松绑?几位大侠为民除害,岂能受此凌辱?”说罢,自己率先跑到那被剔了腿肉的汉子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赵仁新心狠手辣,老道也是一时糊涂助纣为虐,该死啊该死!”毫不手软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就差朝着那汉子磕头了。

吴极冷漠地看着他们的表演:“既然你们这么懂事,嗯,我还真不舍得弄死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见风使舵,但我不在乎。”

说完大手一挥,整个院子轰隆一声,众人被震得脚底一麻,身后的大楼在剧震中化为齑粉,一道白色烟雾直冲天际,将云层捅了个窟窿,众人揉着迷花了的眼睛,视线恢复时,大楼已经原地蒸发,地上干净到不见一粒沙尘。

“这……这……”萧寒月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一众打手也傻了眼,纷纷跪地。

“如若再作恶,你们的尸骨会消失的比这座楼更干净。”做完这一切,目送白翼虎等人离开,吴极看了眼乖觉无比的一群人,扬长而去。


大院里发生的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县令尹正常几人的眼睛,他们神色凝重地坐下,包厢里传来了一阵阵杯盖和杯沿轻碰的脆响。

尹正常一低头,连忙放下杯盖,将颤抖的手藏在桌子下面。

“这番手段,会是他吗?如果是,该怎么办?”

“萧寒月已经是筑基高手,在那人面前非一合之敌,能将一栋大楼弹指间化为齑粉,这……这……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一路兴风作浪,又杀死了赵家的赵仁新,赵家恐怕也坐不住了,赵家坐不住,魁神党也会跟着凑热闹……驴县恐大乱将至,我们必须将这些消息告诉汤普还有白登先生,看看他们可有对策?”

其中一名富商模样的点头道:“可以,正好借机让他们为本县提供一些尼奥特产,那AK74可是好用滴很。”

“是AK47。”

“哦,AK47。”

“我去联系,晚上我县衙后院,搞个餐会。”

吴极来去如风,当着萧寒月的面,干掉了赵仁新,端了魁神党代办处的老巢,对此萧寒月十分清楚,赵家人一定会问责,而对方如果是传说中的那人,赵家也未必惹得起,可是,赵家毕竟是魁神党的人……

那魁神,非人力所能挡也……站队狂魔萧寒月恭送吴极和白翼虎等人离开,却止不住满腹活络的心思。

然而不久后,姓于的黑袍老者回来时,看到这满地狼藉,看着不翼而飞的大楼,满脸不可置信。

“老萧,房子呢!!?”

见萧寒月臊眉耷眼畏畏缩缩,黑袍老者不可思议地岔开双腿挥舞双臂张牙舞爪比划数下:“我问你房子呢,我才离开半天,这么大的一栋房子,呢?啊?你说话呀!”

萧寒月将他拉到一旁,微微叹气神情沮丧:“老于,咱这次栽了,房子不算什么,小少爷没了。”

姓于的差点跳脚:“你干了什么?仁新没了?”

萧寒月哪能听不出这于老鬼口中的推责之意,连着摇头:“老于,你走的不是时候。”

“什么叫我走的不是时候?你不是来了么?我于海舟办事向来稳妥,这么多年从未出现意外,你一来就出这么大的事,老萧,你可别怪我在赵大爷面前告你的状。”

萧寒月满肚子委屈,却又说不清楚,只好苦着脸道:“干这事的,八成是那人。”

“哪人?那个人?”于海舟往后退了半步,显得有些紧张:“他真到了驴县来了。”

“他轻轻一掌,就将我……”萧寒月指着地上的人形深坑。

于海舟默然不语地参观了那个以萧寒月身体为模板压制出来的深坑,然后目光呆滞地看着“驴县魁神党代办处旧址”——那块空荡荡的地基,满脸颓废之色地蹲了下去。

许久,他才幽幽开口:“那人现在是众矢之的,丧家之犬,且离了大哥庇护,受到整个漠州修仙界垂涎,一旦被人得知他身处驴县,这驴县怕是立马水深火热。”

“是啊,奈何我们魁神党在修仙界人见人躲,根本找不到合作者,来获取这好东西,但我们可以渲染那人的可怕之处,好歹能让赵家放我们一马。”

于海舟听了气得胡子一翘:“不关我的事。”

萧寒月冷笑:“别天真了,老于,赵无极要是讲理,也坐不到那位置。”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先汇报吧,生死有命,实在不行……”萧寒月内心起了个摇摆不定的念头。

吴极再度回到吴家沟时,发现吴忠等人早就在渡口等着了,就在吴极准备下船时,王船夫一把握住他的手:“吴小哥,这钱,我可不能要,您是大能人,刚刚我看见了,你弄死了赵仁新,真是为民除了一大害。”

吴极冷峻地扫了王船夫一眼:“我会缺钱?看不起我?”

“啊?这……”吴极下了船,王船夫连忙跟上,冲着吴忠乔氏等人一通夸,将吴极勇闯魁神党怒打赵仁新的事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朝着吴家沟的乡亲们一通胡编乱造,惊得吴家沟众人差点猜出来吴极是天神下凡,只有乔氏指着干瘪皱巴的老头说:“那个,王大爷,要不你先去穿条裤子,天冷。”

“啊?哦……”王船夫老脸一红,捂着屁股逃回了船上。

吴极算是凯旋归来,战斗自然没有王船夫描述的那般惊心动魄,在邻居们的抬爱和吹捧中,感受到危险的只有吴忠和乔氏,即便一群人热火朝天地为吴极的胜利接风设宴,乔氏还是拉着吴极到僻静处。

“极儿,等天一黑,咱就逃吧。”

吴极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妇,虽然原先那个吴极的记忆已经逐渐消失,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个老妇对自己的关爱。

而吴忠则沉默着走过来,端了一大碗鸡汤递给吴极:“喝吧,喝完了好上路。”

被乔氏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说的什么话?儿呀,你吃完了即刻动身,我们俩老骨头收拾收拾,明早便走。”

“为什么?”吴极问。

“魁神党可不是只有一个赵仁新啊,唉,你这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村里这帮人,只看到赵仁新死了,没看到血光之灾即将来临啊。”

吴极面对这番绝对真诚的建议,也不忍直接驳斥,只是不置可否的说了句:“鸡汤味道还挺不错。”

这时刚刚从药田里赶回来的马家跃,听闻了这一切,顾不得满身的浮土与泥巴,冲了进来,走到吴极面前眼巴巴地问:“极儿呀,你既然得胜而回,收拾了赵仁新那孙子,可曾见过我家灵儿啊。”

吴极差点被呛着,他回忆一番,一下子站起来。

这马灵儿,该不会随着那栋楼灰飞烟灭了吧?那可真闹了个大乌龙啦。

见吴极如此神色,老马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道:“这也怪我只做主张未跟亲家商量,就擅作主张退婚,是我不好……可是,极儿呀,灵儿跟你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就算成不了夫妻,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马,你说什么呢?”吴忠生气了。

“难道不是么,我可没料到吴极娃儿这么小气。”

吴极此刻,深知理亏的感受,这份理亏不是来自他的见死不救,而是在吴极原本的记忆中,现在还清晰无比的极为深刻的,就是吴极本尊在代办处被围殴时,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一抹红色的影子,即便创世神想忘掉这份不快乐的记忆,这抹红色的倩影和她绝望的呼喊,都时常浮现。

而要命的是,这抹红色,正是从那被整个蒸发的大楼上跳下来的。

吴极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他看了看天空,此时此刻,马灵儿的肉身恐与那大楼的碎片一道,化为云层中的一抹雾霭了吧?

直到第二天天明,吴极也并未离开吴家沟,倒是老马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什么东西?比特矿业的卖身契?我爷爷的?”马家跃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个陌生来客,一个身着皂吏粗布青衣,一个则是须发花白微微发福的道士打扮,此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当从昨日讲起。

话说自打吴极活蹦乱跳地亮了个相,吴铁牛便得知吴极居然满血复活,不由大为焦躁。

而大虎归来后神神叨叨愣是说自己已经将吴极捅了个对穿,这里必须批评吴极大神办事粗心大意不着调,让这傀儡大虎虚构自己的死讯,自己还大摇大摆去吃席,这可把这被替换了魂魄的工具人大虎害惨了。

只是这大虎怎么严刑逼供都讲不出个五迷三道来,加之将死的吴极突然痊愈,这一切都令有些眼界的吴铁牛大为疑心,凑巧他的师父罗通天正在驴县一带修行,于是恭敬请来,让罗通天帮忙分析判断最近这一揽子怪事,究竟事出何因。

这罗通天可是这一带修仙界人人唾弃的老色批,他所谓的修行自然也就和那啥分不开了,罗通天是什么德行吴铁牛全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对这位师父也算相当提防。

在吴家后院,那一排由葡萄架子搭建的长廊里,吴清远在左,罗通天居中,吴铁牛落后半个身位在右,三人就这档子怪事分析一番,快要穿过院子准备去瞧瞧那大虎时,葡萄架不远处的花坛那里,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妹妹许久未曾晒太阳了,今日天气晴好,我推妹妹出来透透气吧。”

随后,就见吴铁牛的大老婆推着坐在轮椅上、还未过门的“小妾”,在葡萄架旁的草地上展览。

罗通天的脚底和地面,像是磁铁的两极一般牢牢吸附,再挪不动半步,他死死盯着轮椅上的女子,采花无数的他,一眼便看出这姑娘是处子之身,便问道:“那轮椅上的女子,是谁啊?”

“这个……是犬子的小妾。”吴清远忐忑开口。

“哦?怎么回事?腿怎么了呀?”

吴铁牛回道:“摔的。”

“可惜了,不过,这姑娘还未过门吧?”

吴铁牛忙回话:“早已过门。”

“撒谎,我怎未收到喜帖?还是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啊,这……”

“我能帮你这个小妾治好腿,这么漂亮的姑娘,瘸了就可惜了,是不是啊?”

“师父,这个大可不必。”吴铁牛话音未落,罗通天一个忽闪,已经飘到了马灵儿的跟前。

“姑娘,你的腿怎么了?”罗通天问的很直接,作为一个阅女无数的老色批,他很能控制自己的面目表情,此刻,脸上写满了来自长者的关爱。

吴铁牛的大老婆连忙介绍:“妹妹,这是咱家铁牛的师父,罗尊长。”

马灵儿一边寻思这个老者怎么如此浮浪,独自过来跟吴家的女眷搭讪,一边微微颔首恭敬道:“罗尊长好,这是我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她可不想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这个陌生的老头,孰料旁边的大老婆补充道:“她呀,是给小情郎殉情呢。”

“你给老子闭嘴!”吴铁牛气呼呼地奔了过来。

“唉,但讲无妨。”罗通天轻轻一摆手,吴铁牛面前似乎起了道无形的墙,再也过不来,于是,眼瞅着自己这醋意翻天的老婆,将自己和吴极、马灵儿之间的破事捅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这大老婆还火上浇油地道:“也是那吴极上辈子攒够了天恩,居然活过来了。”

马灵儿一听这话,双目猛地绽放出了光华,就要挣扎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小姑娘,这事情啊,是咱这徒儿办的不地道,老道替你做主,但是你要漂漂亮亮完完整整地见自己的情郎,瘫在轮椅上算啥呀,老夫替你治腿。”

马灵儿可谓喜从天降,连声道谢,于是这面容慈祥的老者,貌似憨厚地笑了几声,摆了摆手便继续和吴清远一道去看那大虎的情况。

吴铁牛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大老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走得远了,罗通天脸色紧绷地在吴家父子两人脸上扫视:“这女子,让我吧,我要娶她。”

吴铁牛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吴清远则是满脸惊愕看着面前这位罗大师。

孰料罗通天居然挤出了两滴泪水:“她,太像我的原配夫人了,情难自禁,你们真的,我哭死……唉,你们家娶妾,无非为了存续香火,我到时候会给你们物色一些美人儿作为补偿的。”

吴铁牛腹诽:“全二手的。”

“就这么定了,这事没得商量。你们事情办的太过阴损,有损阴德会不得好死。这种罪孽还是我一力承担比较好,铁牛,我老丈人家在哪?”

吴铁牛哭丧着脸,将马家跃的住处说了说指了指,这罗通天连大虎也不看了,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实施他的计划去了。

留下吴清远吴铁牛父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罗通天一走,吴铁牛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这个大老婆给卖了,他满肚子怨气。

相较而言他爹吴清远倒是看得分明,告诫他:“罗通天我们惹不起,这次引狼入室已然无解;你也不要去找莱恩撒气,冯家跟县太爷什么关系你也清楚。”

吴铁牛相当温顺地点头答应,只是吴清远一走,这厮便盯着自己的大老婆冯莱恩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坏老子好事,早晚弄死你。”

这罗通天先是在村子附近溜达,四处打探马家跃的出身和家世,几圈转下来,也算有了眉目。

于是马不停蹄,跑到县城找到县里一名主簿,名叫司马乐,这司马乐可算是罗通天的脑残粉,一口一个仙长,一口一个大师,当得知罗通天居然想算计一个小姑娘时,他更加佩服这位仙长了。

因为,以这位仙长的手段,那乡野草民家的女子,还不随意拿捏任意采撷?可是敬爱的罗大仙长,他居然想要以理服人,实有君子遗风。

于是司马乐卖力地在库房里翻找,居然还真的在一本发霉的册子里,找到了几十年前,马家跃爷爷的卖身契。

大致内容为马忠(即马家跃的爷爷),是卖身比特矿业(尼奥人的矿业集团公司)终身的,马忠的一切——包括财产和身体甚至后代,都应归属于比特矿业集团。

而马忠在几十年前在一场矿工暴动中逃离了矿山,来到此处安家。

按照卖身合同上的注释,半途逃离,更是应支付违约费用。

当这两人站在马家跃面前,将这卖身契亮出来时,马家跃脑袋是懵的。

而司马乐更是拿出随身小算盘算违约金,算出了一个天价。

马家跃缓过来后,十分失态地嚎叫起来:“子虚乌有,子虚乌有!就算我父亲真是那什么卖身的奴隶,那也是老辈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说了,你把老子卖了,老子也赔不起,两位请走吧。”

罗通天本想将这老马晾个一两天,让他急上一急便于拿捏,但是马灵儿那张绝世容颜实在让他寝食难安,所以这老家伙一时间失了耐心,逼迫到:“你家有个女儿,说实话,我看上了,拿她抵债。”

如此直白,已然失了仙家气度,让司马乐颇有些意外,但看到马家跃听到马灵儿的相关消息,反而哭闹起来,让司马乐也烦躁不已。

“哭什么哭?不就是断腿了吗?我跟你说,跟我成婚我必然能帮你家女儿治好,不必嚎啕,还有,速速将你家闺女从吴清远那里接回来,我不放心我那徒儿铁牛。”

马家跃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被偷偷接到了吴清远家中,知道女儿还活着,立马又来了力气。

眼下不管如何,先将马灵儿接回家再说。

当然老马也并非糊涂之人,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于是借口和妻子商量,便偷偷在后院,将这一切告知了妻子王氏。

虽然他并不清楚也不太相信,吴极真的如村头巷尾传的那样又凶又猛又虎,但至少干掉了赵仁新,必然有两把刷子。

“速速去通知吴极,即便现在关系尴尬,想必他也会念着和灵儿的旧情。”

王氏连忙点头从后门出去,前往吴极家中。

吴极让乔氏念了一晚上的经,怎么还不跑啊,到底要不要逃命啊,再不跑就完蛋啦……正难受得紧,就见王氏母亲乔氏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然后两个老妈子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叽里咕噜又朝自己讲了一大堆。

什么比特矿业,什么卖身契,什么罗通天什么主簿啥的,吴极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清楚得很——马灵儿没被自己送上天。

“哦,那就好。”吴极平淡点头无动于衷。

“愣着干啥,去救你媳妇儿!”乔氏怒了,一个暴栗凿在吴极脑门上。

“岂有此理!”吴极怒了,但怒气只维持了一秒钟,毕竟面前这个老妈子,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一直给他做最好吃的自己却舍不得动筷子,一直絮絮叨叨叫他逃命虽然烦人,但创世神现在有血有肉了,也能体会得到这凡人间真挚的亲情。

“好,我去。”吴极妥协了。

当两个老妈子连同吴极,到达吴清远家的大门时,发现院子里已经喧闹无比。

院门口指指点点的村民约莫二三十人,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吴清远这一家子,出大事了。

有热闹看,乔氏反而不急了,耐心拉着吴极站门口听村民们议论,不时还插一两句嘴,完美互动。

原来,就在昨晚,吴铁牛终于忍不住,要强上马灵儿,奈何自己的大老婆冯莱恩寸步不离守着马灵儿,这厮气得要死,终于在下半夜,企图在冯莱恩和马灵儿熟睡之际,将马灵儿偷走。

当他摸进两人卧房,发现冯莱恩这娘们儿,居然是醒着的!这娘们儿绝对是个狠人,知道吴铁牛欲行不轨,整晚上靠着床头那袋干辣椒止困,就等着抓吴铁牛现行。

见吴铁牛来了,冯莱恩冷笑一声就要喊,吴铁牛一着急,就上前去捂嘴掐脖子,这修道之人的力道非弱女子能抗,一不小心给这冯莱恩掐死了,而马灵儿适时醒来,一声尖叫……

于是,这家人闹腾了一晚上,见罗通天来了,就指望罗通天拿主意帮做主,毕竟这冯莱恩是县令外甥女,吴家人吓尿了都。

搞得罗通天都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罗通天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定夺之际,他身旁的主簿司马乐,扯了扯他的衣袖。

“什么事?”

“罗大师,快走,咱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罗通天别看好色,但是拈花惹草这么久人头还未落地,除了有原则——专挑弱的下手之外,警惕心也是十足的,他见司马乐神色慌张,知道事出有因,便借口肚子不舒服想要如厕,出了后门。

“怎么了?紧张兮兮。”远离了吴家,罗通天这才问司马乐什么原因。

“罗大师,您听说过白苏真么?”

罗通天菊花一紧,白苏真最近可是让整个漠州风声鹤唳的存在,传说中大妖过境寸草不生,这白苏真修为约金丹中期,为白蛇修炼入道,原是良州白鹤真君麾下一员悍将,甚至和白鹤真君结为兄弟,不料据说最近犯了事被驱逐出境,来到隔壁漠州兴风作浪。

驴县盛传这白苏真,专吃小孩脑子,妇女心肝,老人肠子和年轻小伙的大腰子,食谱涵盖之全足以让驴县人人自危;而其对待修仙者的手段更是残忍至极,除了自身那邪恶的靠吞噬仙体进阶的修炼功法外,还喜欢将人皮做成风筝,筋骨制成弹弓。

“白苏真,他来了?”罗通天和司马乐并排骑行,色心已经被抛诸脑后。

“那个叫吴极的年轻人,八成已被白苏真附体。”司马乐心有余悸,那日县令宴客,他得以陪同,亲眼看见吴极一掌将整座大楼送上天,若不是得见此中情景,今日说不得要被制成风筝和弹弓了。

听完司马乐的表述,罗通天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那白苏真是有真身的,他真的能舍掉自己的肉身,附身到别人身上?

随即又想,自己区区练气巅峰的水准,那吴极即便不是白苏真又如何,一掌将萧寒月打趴下,又一掌将魁神党代办处送上天,这等人物,岂能是我等可以触碰的?

他很识时务地想:这驴县马上大乱将至,我还是回师门避一避先。


吴清远此时已经焦头烂额,昨夜事发之时,由于他住在内院,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

跑过来企图控制事态,孰料形势早已失控,整个女眷的小院鸡飞狗跳,左邻右舍兴致颇高,一边观摩一边指指点点,不少村民穿着睡衣睡裤就跑来瞻仰吴铁牛杀妻的英姿。

更甚者,早有看吴家不爽的,已经连夜坐船前往县里,要去告状。

吴家老小左顾右盼,想要罗通天帮忙撑腰站台——毕竟,在这中古国,普通人中的官员,碰见修道有成的,还是得毕恭毕敬的,但这罗通天一进茅厕便音讯全无。

“这老家伙,这是尿遁了啊!”吴清远气得跺脚,管家回报:“县主簿司马乐也跟着跑啦。”

吴清远这下子又气又慌,倒是吴铁牛梗脖叉腰,堵在自家院子门口,与看热闹的村民对骂。

“让我进去!”马家跃早就站在门口多时,数次想进去,数次被吴家家丁和吴铁牛轰了出来,他十分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此时已经鼻青脸肿,显然是挨了不少揍。

再次被轰出来时,他看见斜靠在门口椴树下发呆的吴极。

于是小碎步奔了过去:“极儿呀,你来了就好,快进去把灵儿救出来吧。”

吴极正欲回话,岂料一旁的乔氏一把拉住吴极:“儿呀,你为了人家女儿已经差点丢了一次命,你看看现在吴铁牛那个样子,已经疯了见人就打,听我话别去,啊。”另一只手又拽住马家跃:“老马啊,我们家极儿重情重义不假,可是你也不能见他再一次为救灵儿豁出命去吧?”

马家跃脸一红,不久前企图退婚的念头让他心中颇为愧疚,只是此情此景,他实在顾不得那些虚无的人情和面子,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极儿,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了……”

“唉,老马你干嘛啊?”乔氏赶紧去扶马家跃,一旁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凑了过来,将老马扶起来。

吴极无所谓地瞟了马家跃一眼:“别急,你家女儿没事,他们现在一裤兜子屎,没空为难你女儿,不过,这热闹也没什么好看。”

“县太爷来啦!”就在此时,一声开道锣鸣,一声呼喝,道路尽头处出现了几个开道衙役,举着一对“肃静”“回避”的虎头牌,在一排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亮相后,县太爷的轿子终于驾临吴家沟。

吴极已经准备教训那吴铁牛了,这时一看新的热闹来了,又懒得动了。

且看一看这个传闻中窝囊无比的县令,怎么处理这件事。

坐在轿子里的驴县县令尹正常,这一路上可谓五味杂陈,当年外甥女嫁入吴家,也算是他极力促成并看好的,为的就是借吴铁牛搭上罗通天,进而搭上罗通天所在的清幽洞府一派修仙势力。

在中古国,天知道凡人官僚有多难,也就这贫瘠的边荒一带,能有如此多的凡人进入官僚机构,富庶一点的中原地区,没点仙家道法敢当官?怕是都熬不过花样百出的刺杀。

在中古国,仙家犯事轮不到你凡人官僚插手,有势力大到能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凌天阁管,作为一名县官,只能上报然后转呈,但仙仙相护,大都不了了之;更遑论还有在漠州只手遮天的魁神党,这县令领着不多的薪水还要受各种夹板气,要不是能捞点油水,他尹正常早就辞官不干了。

现在看来,靠山没搭上,倒是碰到个二愣子,居然掐死了自己的外甥女,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那他不仅在百姓眼中威严尽失,在家族亲朋中怕是也声名扫地了。

但都已经到了吴家大门口了,尹正常还是没想好怎么办,主要是这吴铁牛,疯起来真的连他爹都敢揍,自己这个县令的身份,怕是压不住他。

外面闹哄哄的,尹正常挑开窗帘向外面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他尿出来。

赶忙放下窗帘,心兀自还在跳个不停,又偷偷掀开一条缝,再度确定了一下。

是的,没错,就是那日将魁神党代办处大楼都掀掉的那个人,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蛇妖白苏真!

足以令小小的驴县血流成河的大妖。

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以至于下了轿子,脚还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记得做了什么,只是有事没事就瞟一眼那个“白苏真”,生怕这家伙一个心血来潮就将这整个村子里的人,当成早饭密西掉。

好在,这个“白苏真”看起来心情不坏,还有些心不在焉。

而吴家庭院中无孔不入的聒噪声,以及梦游一般的县令,都让村民们见识到了:吴家不过如此,县令,也不过如此。

“白苏真”一直没有动作,人畜无害的表现,反倒令已经火烧眉毛的尹正常,生出了一个别出心裁胆大包天的想法。

来之前,尹正常是做了准备工作的,马灵儿、吴铁牛、吴极之间的破事他弄得清清楚楚,这时也知道了,那个白苏真正是附体在吴极身上,可以说,按照常理,这个吴极是最应该和吴铁牛动粗的,但现在吴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外加这一小段时间旁敲侧击得来的吴极“近死而又复生”的奇迹,更加得出吴极不是本人,心细如发、察言观色能力极强的尹正常,他自然能看出来,这“白苏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正在扮演吴极,至少在吴极母亲和父亲面前,并没有什么不恭敬的样子。

而此时吴铁牛已经在叫嚣什么“别说县令就是漠州牧来老子也不怕”了,几个衙役被这厮丢麻袋一样扔出墙外,尹正常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他挺直了一直佝偻的腰杆,咳嗽了一声,鼓动了存在丹田里许久未用的中气,厉声斥问。

“吴清远,你和儿子吴铁牛勾结魁神党,抽签作弊强逼民女为妾的事情,也一并交代了吧!”此时尹正常犹如包青天附体,满脸的正气凛然,一身的浩然正气!

“大老爷做主啊!”见县令大人为自己做主,马家跃再度王院子里冲,又被吴铁牛一脚踹飞!

“莫慌,本官为你做主。吴氏父子,让那位被你们囚禁的姑娘回家和父母团圆吧。”尹正常说出这番话,就赌吴铁牛不答应,果不其然,已经失心疯的吴铁牛,一个大逼兜将尹正常扇了个趔趄。

“今天,谁也别想带走马灵儿,她是老子的!”说罢,这厮挑衅一般地看着院外的吴极。

尹正常一边痛苦地捂着红肿的脸,眼睛里却冒出一抹欣喜。

这吴铁牛,终于要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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