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邑城南方港口,港口集市人山人海,洛邑城的百姓们不约而同聚集在此,大多是冲着眼前的雾阳号而来。
那是楚国王室斥巨资修建的一艘巨型游轮,作为楚王出行时的移动行宫,耗时十余年打造,船身主要材料都是来自从地面运上来的千年巨树,通体刷着桐漆,看起来十分闪亮。
雾阳号,船身全长321米,高度49米,最宽处有59米,满载重量可达12万吨,是天界第三大舰船,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分别是周王室麾下的天子一号以及二号方舟级巨艇。
天子一号原本是天帝带领族人迁徙后遗留下的方舟,在周朝建立之初,由周武王主持修缮改造;天子二号则是周王朝鼎盛时期复刻天子一号的产物。
方舟级巨艇虽排名在雾阳号之上,但各项尺寸仅仅只比雾阳号多出了一米,天界人都说,那一米,很显然是楚国给周王室留的面子。此次楚王乘坐雾阳号来观看乱斗大赛,可把天子气得够呛,他能够一口气将两艘方舟级巨艇都借给主办方,也多少和此事有些关系。
雾阳号看起来足足有十多层楼那么高,前来观赏的人潮在她之下有如蝼蚁一般。船身上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向上望去,最顶层是楚王的行宫,雾阳宫,看起来十分的气派。
顶层之上,雾阳宫建筑群在船尾,前方是十分宽敞平整的的甲板,上面停放着几架螺旋桨飞机,其中有两架是楚王的御用公务机,另外六架是护航用的战斗机,都是从魏国进口的最新款蒲灵充能机型,甲板两侧还有不少防空炮位。
“碎镜阁,墨台使徒觐见——”
雾阳宫内传来喊声,大殿外一男一女恭候多时,听到报话后,两人迈开步子向大殿里走去。
进入大殿中,偌大的宫殿内装潢华丽,走过的每一块木质地板都雕刻着不一样的图案,两旁一排排粗壮的柱子全是从地面运上来的金丝楠木,柱子旁是飘荡着的金丝垂帘。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一座游轮上的行宫。
此时,楚王坐在王座上,呈安逸之态,身旁足有五六个穿着性感的女仆,正剥着水果皮,剥好后一个接一个送入楚王口中。王座之下是此次随楚王出行游玩的文武大臣,分别站在大殿两侧。
“碎镜阁,墨台第二使徒,墨冷…”
“碎镜阁,墨台第五使徒,谷雨…”
“…拜见大王!”
进殿的二人向楚王行礼,报上了名号。
“唔…”
楚王端详着二人,将口中的水果咽下后,开口说:
“真是稀奇呐!往日里都是诸侯们挤破了脑袋去碎镜阁求贤,可少有碎镜阁的人主动登门拜访的…”
“大王说笑了…”
谷雨走上前,作了一揖,俯下身,乌黑柔顺的长发也跟着滑落垂了下去,起身后,她简单整理了一下。
“全靠天下各方扶持,我碎镜阁才得以安身于这乱世之中,阁内上下皆诚惶诚恐,谢忱于心…特别是楚国这样的大国,国威浩荡,震慑天下,我等登门造访完全是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楚王大笑着,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两条缝,“墨台使徒会讲话啊!来人呐!赐金!”
“谢大王恩赐…”
“不过这位第二使徒,叫什么墨…墨冷是吧?本王怎么感觉他面无表情沉默寡言,有些阴冷的样子啊…”
谷雨看了一眼墨冷,说道:“回大王,第二使徒天生性格孤冷,不善言辞,还请大王见谅…”
“这样啊…唔…这脾气可不好,得改改…要不然你俩以后出门办事,话全让你一个姑娘家说完了还像什么样子…”
“大王指教的是…”谷雨笑了笑,接着说,“不瞒大王,今日我二人来此,是有要事…”
“哦?什么要事?”
“为大王,为楚国献策…”
话落,殿中的大臣们都互相看了看,脸上不免流露出欣喜之意。
碎镜阁是天下才子的输出之地,阁内不乏治国安邦的大才,列国对其一直都是趋之若鹜。若是能得到碎镜阁的主动献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国之幸。
“哦?有何妙策,请使徒大人快快与本王说来…”楚王此刻也喜笑颜开,一脸殷切的看向二人。
“大王务必先允许在下先行请罪…”
谷雨说着,极为恭敬的作了一揖。
“啊?”楚王一脸不解,“这…这罪从何来?”
谷雨依旧伏着身子没起来,说:
“献策之时在下需向诸位解释要点,其间不免有些话语可能会得罪楚国…”
话落,楚王了楚相对视了一眼,愣了一愣,楚相见状赶忙上前:
“使徒大人哪里的话,贵阁献策,我等定将洗耳恭听,我王心胸宽广似海,使徒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谷雨听言起身,微微一笑,十分媚人。
“那在下…便斗胆进言了…”
“…大王可还记得五年前,三晋分家后邀请大王洛邑称相王一事?”
楚王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得意之笑:
“唔…自然是记得…那赵魏韩三家分晋后想要称王,遂请本王牵头,向天子讨胙,主持相王事宜…哈哈哈,想来普天之下诸侯想要称王,那必定是先要经过本王应允,然后,才是那天子陛下…”
“那是自然…”谷雨迎合着,随即话锋一转,用有些讥讽的语气的接着说:
“…毕竟,此前,王朝几百年历史,公开称王者除了周王室,恐怕就只有楚国了…只不过,这王之名号一直以来不过是楚国人的自娱自乐罢了,并没有获得列国的认可…”
“…而赵魏韩三家逼晋公退位,此废主裂国之举也实属大逆不道,遂邀楚国的假王一起向天子讨胙,无非就是想求得个名正言顺,而楚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此前沦为笑柄的王冠戴正了,可谓是…”
“皆大欢喜…”
话音刚落,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受到此番讥讽,楚王心中也不免得燃起怒火,不过刚才楚相才说了自己心胸宽广似海,现在也不好发作,只得沉默不语,且看谷雨后话如何。
谷雨看众人吃了瘪的脸色,笑了笑,接着说:
“大王睿智,想必也能明白在下所言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
“…几百年来,楚国明明作为天岛疆域最广,资源最富足的大国,却一直被列国以蛮夷相称,甚至将楚人同地面的蛮族相提并论,无不充斥着轻蔑之意…楚王心中想必也有不忿吧…”
听到这,楚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碎镜阁派在下来此献策,就是要助楚国立威,真正做到震慑列国,称霸天下!”
谷雨说完,楚王的表情回暖,清了清嗓子,问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要如何立威?”
“战国乱世,扬名立威之法,唯有战!”
话音刚落,引得哄堂大笑。
“打仗?我还以为碎镜阁能出点什么妙招呢,不就是打仗嘛!我大楚无时不刻都在打仗!而且战无不胜!”
一个人站了出来,是楚国的上将军。
楚相也有些不以为意,跟着说道:“就是…要不然你以为大楚的疆域是怎么来的…”
谷雨摆了摆手:“非也非也…此战非彼战…”
“…楚国的确如上将军所说,常年有战事…可对手无非是些小国,甚至是云川族此等不入流之土著民…其它大国强国互相较量之时,楚国却一直保持暧昧态度,躲在一旁以欺负弱者为乐,这不正是诸国瞧不上楚国的最大原因么?”
“谬论!”上将军反驳道,“我们大楚军队规模天下第一,他们畏惧我们的巨舰大炮,从不敢下战书罢了!若他们胆敢呈上战书,我大楚定打得他们溃不成军!”
谷雨摊开手,笑容里夹着一丝轻蔑,“那敢问上将军,楚国为何就从不敢主动下战书给其他大国,反而频频送出黄金美女向他们示好呢?”
上将军面露难堪,“怎么不敢…那还不是因为…”
说着,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楚相,将难堪转移给了后者。
楚相霎时间慌了神,“你…你一介女流懂什么!此乃坐山观虎斗之策!”
呵…
谷雨冷笑一声,“在下没记错的话,相国大人也是碎镜阁出身的吧…”
楚相挺直腰板,拂着长长的胡子,“没错!本相曾在朱雀学宫求学十余年,乃十一级高等学士…”
嘁…
谷雨嘁了一声:
“原来是朱台出来的,难怪了…”
“你…你此言何意!”
谷雨没理会他,而是转身朝楚王说:“大王,恕在下直言,楚相之策已然将楚国置于诸国所不齿之境地,大王早已受天子胙,乃名正言顺之王者,切不可再行此等弱势国策!”
“…就连三晋,也不过是想利用楚王一王之名来正他三王之名,日后会不会翻脸不认楚王也说不定…所以大王此时急需一场大胜仗,实王者之名,立王者之威!”
“若大王也有此意,我墨台将鼎力相助…”
谷雨说罢,楚相刚想反驳,抬头却看到楚王一下来了精神,便收住了。
楚王:“说说看!本王应当攻打哪一国?”
谷雨回道:
“秦国!”
……
……
此时,洛邑城的另一边,院子里,谷风一个人站在一口半人高的水缸前,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他将手一点点伸入水里,水很清凉,他不自觉的在水里搅动了几下,心里想起了张三丰。
“开始吧…”
脑海里,响起了炽先生的声音。谷风张开五指,整个手臂微微颤抖着。
“用心感受全身的大小血管,感受其中混杂着蒲灵气流的血液的如何流动,感受到后,再去感受每一个细胞…然后,感受每一个分子的运动…每一颗原子,原子核周围,围绕着的电子…核内的质子…中子…感受那股驱动着它们的力量…”
谷风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从我脑子里学到了些什么啊,我连动脉和静脉都分不清…还感受细胞,原子…
“不要分心!”炽先生呵斥道,“我在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教你如何掌控能力…闭上眼,放空你的思想…仔细感受…”
谷风作为炽先生的宿主,炽先生在他脑中能随意浏览其所有的记忆,甚至是一些连他自己都遗忘掉的隐藏记忆,炽先生都能将其挖出来。就比如那些他曾经一眼扫过的知识信息,平时基本看一眼就忘了,但信息其实已经被收录到了大脑深处。
在末世与炽先生朝夕相处的七年里,炽先生一直要求他看一些学术性的书籍以及博文视频,虽然都是以极快的速度浏览,谷风自己几乎是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炽先生已经把那些信息打上了印记,即便藏匿到了大脑深处,炽先生也能将其挖掘出来。
一直以来,炽先生已然将谷风的大脑当做了一座图书馆,他对世界的认知了解,比谷风还要详尽数倍不止。
谷风深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试着放空自己。
渐渐的,大脑开始发散,仿佛一切琐碎的东西都在剥离,就连炽先生…都要被抛出去…
“对…就是这个状态…”
似乎坠入一片黑暗…不…黑暗也是一种存在,他坠入的是一片混沌与虚无…
似乎感受到了!
手上的每个毛孔,毛孔上的小气泡,毛孔下的表皮组织,丝丝分明的肌肉,青紫色的血管,白色的血管壁下,红细胞在里面互相追逐着…
血红蛋白…甲基…亚甲基…氢原子…氧原子…氮原子…碳原子…铁原子…
那些个微观世界像是全息投影一般映入眼帘。
他感受到了,推动微观世界运动的那股力量。
“对就是这样…我赋予你的能力,能让你感受到常人无法进入的世界…”炽先生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学的很快…”
“现在…该应用了…”
“用同样的方式,感受水缸里你手臂周围…水分子的运动…”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下子容易了许多,他很快就感受到了。
“试试看…让它们加速…”
谷风尝试着,用那股力量控制它们,那一刻,他屏住了呼吸,似乎整个世界都停下了。
他的五指微微张开,发出淡红色的光,肌肉变得透亮,隐约能看见他的指骨在内部活动着。
忽然,他手指周围的水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他能清楚的看到,水分子的运动变得越来越快,运动轨迹越来越杂乱无章。无数微小的气泡四散开来,从他的手臂四周疯狂逃离着,渐渐的,气泡越来大…
“我靠!”
谷风惊呼一声,一下把手抽了出来。
“水…水开了啊!”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那发红的半透明状态正慢慢退去,不停地冒着水蒸气,呲呲作响。
炽先生微张着嘴,眼睛也睁大了些,从谷风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不…或许比他还要强…
“来…我们进行下一步…”炽先生说着,难掩脸上的一丝激动。
“接下来,你试一试把缸里的水变成铁…”
“啊?”
“就是把水里的氢原子变成铁原子…”
“什么?开玩笑吧!”
炽先生语出惊人,谷风被吓了一跳,心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的确,刚才他徒手将水煮沸已经属于超自然的范畴了,可现在炽先生竟然让他徒手把一个物质变成另一种物质,这恐怕只有天神才能做到吧…
炽先生听到了谷风脑海里的质疑,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
“是…是我太着急了…看你学的如此快,连我都冲动了…”炽先生摆了摆手,“这样吧,你先试试让氢原子变成氦原子…”
谷风惊讶到拧成麻花的脸并没有缓和分毫。
“你说的…可是…核聚变啊…”
“你可以这么理解。”
谷风看着自己的手,一万只羊驼在脑海里飞过。
这家伙是要我…徒手搓氢弹吗…
他将手再次放进水缸里,水的温度还没完全下降,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烫伤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再一次进入了那个世界。
他看到了,看到了整个宇宙最简单的物质,正是它组成了这个世界万物生长能量的来源——太阳。
“找出两个氢原子来,拿出我赋予你的力量,将它们逼到一起直至融合…”
谷风感受着手臂上的那股力量在游动着,慢慢从指间流出,向那两个他选择的氢原子流去…
片刻,谷风脸上的淡红色符文印记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睛开始发出白光,额头上满是汗珠…
缸体剧烈的抖动着…
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咔咔咔…
“不好!”
炽先生喊了一声。
“护体结印!列阵!”
嘭!
突然,整个水缸发生了爆炸,缸体的碎片和里面的水一起飞散开来,谷风也被一下振飞出去几米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咳咳…
他咳嗽几声,鼻孔缓缓渗出了血。
“果然还是失败了么…”炽先生暗叹一声,嘀咕着。
“怎么可能成功啊!这种事情…”谷风擦了擦鼻血,骂骂咧咧的。
“哈哈哈哈哈哈…”
炽先生开怀大笑,显然对这个学生十分满意。
“我只是想试试你目前的极限在哪里…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你刚才所释放的温度和压力都还差些火候,自然是达不到聚变的条件的…不过这个程度也已经十分恐怖了…”
炽先生杵着下巴,微笑着看向刚才水缸的位置,那里一滴水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缸体的碎片的看不到,地面上只有一些冲击后焦灼的放射状痕迹。如他所料,刚才那一波所有的水连同陶缸瞬间汽化,若不是他及时结印,恐怕谷风的本体连同周遭的所有东西,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啧啧啧…
他一边啧啧着,一边说:
“现在我知道了…这个阶段,还是先往控制超高温状态强化手臂的方向走…”
“现在要干什么,要继续吗…”
“嗯继续…明天你不就要比赛了吗?得抓紧…不过,不能用水缸了,得换个方式…”
……
“谷风!怎么了?我们听到一声巨响…”
孟狄和杜子达从门口探出头来,刚才的动静显然不小。
“啊…没…没什么。我在练习秘术…抱歉了达叔,你家的水缸...”谷风苦笑着,“对了…你们有格斗绷带吗…”
……
回到楚国雾阳行宫,谷雨和墨冷正置身于满堂哄笑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秦国…秦国…哈哈哈…”
“我泱泱大楚去攻打秦国…哈哈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大殿内,众人笑作一团。
“我还以为使徒阁下能提出多大胆的建议…你起码说个燕国也行啊…”
楚相讥讽着,脸上尽是轻蔑之意。
面对这哄堂大笑,谷雨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她静静等待众人笑够笑饱。
“是啊,正如使徒方才所说,本王刚刚受天子胙,乃名正言顺之王者,你分明说要替本王立威,却让本王去打一个羸弱之国,这不反而有损我大楚颜面吗…”
楚王说着。
“回大王。”谷雨作了一揖,“的确,经过数百年打压,秦国已处于垂死边缘之境地…如今天岛六大雄主中任何一国想要灭了秦国,几乎都是弹指一挥间而已。可又是为何,秦国至今都没有被灭掉呢?”
“这个都不明白,使徒阁下还敢跑来指点江山?”楚相轻声怼道。
谷雨笑了笑,朝着楚相作了一揖:“愿闻楚相大人指教一二…”
咳咳…
“秦国至今没有被灭国,其因有三。”楚相在大殿内踱起步子,拂着胡子,摆出一副高傲姿态。
“其一,秦国自立国起至今,对天子王室始终保持高度忠诚之姿态,把持正义之名。而度者之预言,始终只是预言,很难得以证实,以此为借口打压剥削尚可,可若是真灭其国,名义上无法立足…”
“其二,天下诸国需要秦国存在,以获兴兵尚武之由。诸国大肆扩充军备,常年以战养战,美其名曰自卫自保,要谨防天下再有一国起恶秦之狼子野心。可倘若秦国被灭,此番冠冕堂皇之理由也就不复存在。”
“其三,诸国向来各自心怀鬼胎,倘若联合灭秦,事后如何瓜分秦国势必会成为一大难点,这一点在历次联合攻秦中早已司空见惯。而倘若有一国胆敢独自吞食秦国,那么它也将成为新的虎狼之国,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
“以上便是主要原因,当然,秦国如今的实力早已不足一提,也实在让诸国提不起兴趣。”
说罢,楚相尽显得意之态,那表情仿佛在说,如何,本相对天下格局走势之理解可谓是入木三分,老夫的经验学问,不是你这种女流晚辈能比的…
“楚相大人剖析的极是。”谷雨接过楚相的话,“正如楚相所说,早在百余年前,秦国的血肉就已经被列国吸食干净,诸国也已经慢慢无视了秦国。”
“然而,楚相可知,近一百年,秦国在诸国的视线之外已经默默发展至何等地步…”
楚相的表情依旧不屑,“一个垂死之国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楚相可曾到秦国实地勘察过,可见过如今的秦国是怎样的光景?”
“我去那个破败之地作甚…收破烂吗?”
楚相话音一落,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无药可救!
谷雨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骂着。
“在下不久前去过秦国,说句诸位不爱听的,秦国街头的繁华程度可不必楚国弱多少,且更加文明,更加有秩序…”
“…历经百年卧薪尝胆,变法革新,如今的秦国早已彻底改头换面…其几项举措可谓是天下治国模板…”
“其一,律法严明,从君主贵族到庶民百姓皆视新秦律为行事准则,社稷风气安定和谐,百姓夜不闭户,安居乐业…”
“其二,大兴工业,朝廷出资建厂,在地面从蛮族手中大肆购入矿地,同时以极低赋税鼓励生产制造,使得其如今其轻重工业水准在诸国中并不算落后,甚至有些方面已经有所超越…”
“其三,奖励耕战,在天界空岛这样水土匮乏的地方,秦国并没有像大多诸侯国一般,将粮草命脉交给了地面产地,反而是大举开垦荒岛,兴修水利,如今秦国的农业产量已达到自产自足。而军事方面,兴建新军,奖励军功,普通士兵杀敌一人即可封官赐爵,秦国上下军民皆战心高昂…”
“那又如何…”楚相仍是不以为然,“天岛乱世,一个国家是否强盛,能否立足,靠的是巨舰大炮!精锐之师!秦国若真有阁下所说那般强盛,何至于前几日函谷关战役被魏军歼敌十五万,落得个割地赔款俯首称臣的下场呢?”
楚相说完,一种将臣附和着:
“就是就是…”
“秦国强盛?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么…”
“简直是大言不惭…”
……
谷雨看着这群坐井观天之辈,实在是无奈,叹叹气接着说,“秦国如今的国力,组建一支精锐之师并无难度。函谷关一战,秦国败在平翁谋战不利,秦军新军嗷嗷待战,本应趁士气高涨之时与魏军一战定胜负,可那平翁却不敢与魏军正面对抗,反而以自损为代价诱敌耗敌,士气再高也被磨了个干净。要论消耗,秦国自然是消耗不过魏国的…”
“笑话!几百年来,秦国被迫签署的那上百个条约就已经将其强军之路牢牢堵死,谈何精锐之师?单单是一条不得研究制造铁甲舰就掐住了其脖颈…难不成要他们开着木头帆船来和我们打不成?”楚相驳斥着。
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谷雨冷笑一声,“楚相想必也知道,是条约就必有漏洞…条约规定不能研究制造,并没有规定不能购置军备。其实这也是诸国故意留下的漏洞,目的就是为了向秦国销售军火…这也是百年来秦国大幅提升国力,而列国却睁只眼闭只眼的缘由…”
“…毕竟…买家也得富足,卖家才有钱赚…近些年,楚国不也是才刚刚向秦国交付了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么…”
“买得起…不一定养得起!”楚相说,“阁下要知道,核心技术与后勤维护可一直牢牢握在卖家手中,买家买再多武器,一旦卖家断了各项供应,那些都不过是些废铁罢了!”
“方才在下也说过,秦国如今的重工业水平并不弱…”
“行了行了…”楚相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本相承认秦国变强了么…是,本相承认,又如何?再强,也强不过我大楚!”
谷雨嘴角微微上扬:“那要是对手再加上个魏国呢…”
……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相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倘若我大楚攻秦,魏国会帮秦国?怎么可能!”
楚王也说道:“是啊…本王这才和三晋相王没几年,魏王作为三晋之首,怎会跟本王作对呢?更不用说,秦魏两国才刚刚在函谷关拼杀,互相视作仇敌,怎么可能结盟?”
谷雨向楚王作了一揖。
“回大王。据我所知,魏国跟秦国的关系可远比想象的还要深厚…”
“何以见得?”
“近百年来秦国所购军备来源,晋国属大头,而晋国中掌控军工业者当属魏家,如今获得晋国遗产最多的也理所应当为魏国。秦国便是看到此势,早早就与魏家暗中结缘,时常黄金大礼相赠,出手毫不吝啬,秦魏关系早在春秋之时便已有渊源…”
“…至于函谷关一战,只是因为近些年来秦国重工业发展之势头被魏国所察觉,魏国认为再任由其发展下去,自己手中的肥羊可能就变成虎狼反咬自己一口,所以决定施以惩戒罢了…战役过后,两国立刻结盟示好,仿佛毫无仇怨一般…”
“…就在昨日下午秦相就与魏相达成了一比远高于市场价的军火订单…此举拉拢结盟之意,溢于言表啊…”
听言,楚相沉默了。的确,倘若秦魏真结为铁盟,还是会让人有些后怕。
楚王说:“那本王就更不能攻打秦国了…楚国与魏国交好,怎么能去打它的小弟呢…”
谷雨挺高嗓音,说道:“大王,墨台之策,便是要楚国借攻打秦国之名敲打魏国!”
楚王迟疑了一下,本想否决,但又好奇,便开口问,“这敲打…为何意?”
“请大王回想,春秋争霸时期,天下诸国是否以晋国为马首是瞻?而如今晋国不再,最大继承者魏国,是否又会成为新的马首呢?”
“唔…好像是有这个可能…”
“魏国地处天界中央地带,其影响力可辐射至四方诸国,秦国率先与其结盟已是征兆。倘若任由魏国发展势力拉帮结派,日后对楚国必定造成威胁。不过,倘若楚国也学秦国甘愿充当小弟之流,那也倒没有威胁了…”
说罢,谷雨微笑着。
“笑话!”楚王大喝一声,“就是那晋国还在的时候,我大楚也没怕过分毫!更不用说现在还分成了三晋!小小魏王还轮不到他执牛耳!”
“那么,大王就必须通过此仗告知天下列国,晋国已经覆灭,新的霸主当属楚国!而不是那小小的魏国!”谷雨说,“可直接向魏国宣战又师出无名,那么,那个第一个跳出来结盟的秦国就当属出头鸟了,反正几百年来列国攻打秦国也从不需要理由。”
“嗯…是这个道理…”楚王点了点头,“唔,不愧是碎镜阁之人,剖析时局是够毒辣…”
“…不过,倘若魏国参战…我楚国…”
谷雨看出了楚王对魏国的实力有所忌惮,笑了笑,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说:“大王不必多虑!在下方才说过,若楚国攻打秦国,墨台将鼎力相助…”
“怎么个鼎力相助法?”
“大王可听说,前几日的乱斗大赛上,有人使用了八荒秘术?”
“唔…听说了,可那不就是民间流言嘛!自从锁龙井和镜海出现之后,八荒秘术…不是就不能在天岛界内发挥效力了么?”
“回大王。有一种方法,能使秘术发挥效力…”
“哦?何种方法?”
“羽器...”
“羽器?”
楚相凑上前:“禀大王,羽器乃传说中女娲赠给天帝之七枚神羽所化兵器,能操纵神兽…近年来,一些诸侯国也在研究类似的秘密武器,听说已经有些成效…”
“唔…”
“大王!实不相瞒,我墨台已经研究出类似羽器的新型兵器,能让人掌控异兽之异能,并在天界使用…”说着,谷雨指向身旁的墨冷,“第二使徒,就是新型兵器的使用者之一…”
“…届时,第二使徒将跟随楚国舰队一同登陆秦国本土,即便魏国来增援也无济于事…此仗为必胜之仗!”
“如何证明此兵器真能掌控异能?”楚相质疑道。
“过后可以给大王和诸位演示…”谷雨答道。
听完,楚王眼前一亮。
“本王…还有一事不解,墨台…为何要相助楚国呢…”
谷雨微笑着,“一方面,墨台需要到战场试验新型兵器之威力;另一方面,当今乱世良禽择木而栖,我墨台也一样,需要选择新的霸主作为倚靠,待试验完成,墨台还可向楚国出售此兵器,让楚国大军所向披靡…”
“哦?”楚王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彩!彩啊!”
“彩——”
众臣附和着,满堂喝彩。
……
午时,嬴政府邸门外,府内仆从正和三位访客交谈。
“实在是抱歉,大东家他有事外出,不过下人可派人通知大东家,说太傅大人来访,太傅大人和两位客人可先到府中等候。”
“不必了…”
王朝太子傅姬楠站在府门前,他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人,高个子年轻俊秀,矮个子只有半人高度,像个孩童,却一脸的胡须,有些老态。
“那请问谷风是否在府上,老夫此行主要还是来找他的…”姬楠说。
仆从顿了顿,问:
“抱歉,四东家他也不在府上。不知太傅大人找四东家有何事?待他们归来,我好转达…”
姬楠听言回头看了看二人,轻声说:“想来因为谷风最近风头太盛,嬴政一家总是闭门不见客,害二位使徒大人白白来此一趟…不如报上名号,将来意告知,说不定能见上一面…”
矮个子摆了摆手说,“不必了,有缘自会相会。”
听言,姬楠转身,递过一和油纸包裹,对仆从说:
“劳烦转告谷风,老夫此行是来感谢其救命之恩…一些王家点心,不成敬意。日后若是不忙,还请他到老夫府上一叙…”
仆从虽不明白姬楠的意思,但还是接过了包裹,行了个礼:
“那下人就先替四东家谢过太傅大人了…待四东家归来,太傅大人之请定会转达…”
说罢,仆从便关上了大门。
……
姬楠的确是专程来感谢谷风的,前几日乱斗大赛上他与天子立下了生死赌约,幸好谷风把铁匠击败,否则他现在恐怕已经尸首分离…
而那两人则是碎镜阁朱台的使徒,是一对亲兄弟,名为刘山与刘流,两人也是来造访谷风,在路上偶遇姬楠,姬楠便将他们一并带了过来。
“二位大人不知是否有雅兴,随老夫一同去茶馆一坐?早就听闻刘山大人棋艺高超,老夫甚是想要领教一番…”
姬楠说着,刘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