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勇侯府,春华堂。
侯夫人小张氏在老夫人的房里焦急地等待着张老夫人回来。
今日一早她就觉得右眼皮直跳,果然还未到晌午,她先是听说老夫人的马车坏在了半路,后来又听闻老夫人上了一个商户的马车。
搞得她是又急又怕。怕的是老夫人在外面冰天雪地的,万一再冻出风寒自己没法跟家里交代。
急的是她竟然直接上了一个商户的马车,万一那商户借着这个机会赖上侯府,妄图借侯府之力平步青云,给自家惹上什么麻烦可怎么是好。
“姑母,您可算是回来了,叫媳妇好一通担心。”
小张氏从听到下人通传就开始在门口等着,一看到张老夫人就赶紧迎了上去,连变了称呼都没意识过来。
话说这小张氏本是张老夫人娘家的堂侄女,但小张氏嫁入侯府后姑侄关系反而不好。
小张氏暗自嫌弃自己姑母行事不够谨慎,难以维护侯府颜面;
这边张老夫人也烦小张氏明明出身还不如自己,却假借自己之名事事讲究门第排场。
“无碍无碍,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张老夫人拂开小张氏想要搀扶的手。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我房里的路呢。”
小张氏闻言撇了撇嘴,拿帕子仔细地擦了张老夫人触碰过的手,心想你以为我是真愿意扶你这老虔婆么。
“婆母这次在广济寺这么长时间,可是又参悟了什么佛法?”
哪怕小张氏再不愿,面上总也得演起婆媳和睦的戏码。
“不是,我这次回来的晚,是给咱家三郎看上了个好媳妇。”
张老夫人一听她问起在寺里的事,眼底也含了笑。
“哦?可是哪家贵女,父亲兄长可是谋了什么职?”小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致。
实在是自家那个三郎过于沾花惹草,院里就没哪个丫鬟是被他采过花蜜的,还时不时的宿在烟花柳巷。
“不是什么贵女,就是我今日搭乘的那个商户家的大小姐。”张老夫人满眼笑意地回忆道。
“容貌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性子看上去也温顺。
最主要的是她母亲今日悟道得稍晚,她竟是既准备好了立即回府的行囊,又做好了留宿一晚的准备。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能做到......”
“婆母,咱家三郎再不济也是侯府嫡子,若是同一个商户做了亲家怕是有些不妥。”
小张氏还没等张老夫人说完就赶紧插了话,看她脸色不好又试探着说道:
“要不给咱家二郎说一说?一个商户女,就算嫁给侯府庶子也是高攀了。”
“罢了罢了,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小辈的婚事我再也不操心了。”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一手抚头一手摆了摆示意小张氏出去。
小张氏也翻了个白眼,连礼都没行就直接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生怕别人听不见般地“小声”对着身边的妈妈笑道:“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做侯府的正房太太,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把房里本就不愉快的张老夫人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再说回傅家这边,傅初桐并没有跟着季氏一起离开,反而坐在了傅域书桌前的椅子上。
“父亲,女儿有事要和您谈。”傅初桐一脸认真地说道。
傅域原本以为女儿随着季氏一起回去了,听到她讲话才发觉她竟然还在,不禁感叹。
“绒绒的仪态越发端庄了,父亲竟都没发现你又进来了。”
说着又放下手里的狼毫,暗自心想今日这账是看不成了。
“父亲,您有没有听闻最近北边的战事?”
“绒绒这是听说了什么吗?”
傅域听到北边战事不禁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了起来。
毕竟自家商队也时常去北边跑生意,对战事的消息也比一般人了解得多,这几日却没听到任何风声。
“女儿今日在广济寺后山,侥幸认识了定北王府的安宁郡主。
听郡主的意思是,最近驻守在大同一界的承勇侯爷可能有些什么小动作。
正巧北边匈奴今年异常严寒,若是匈奴大力进攻,大同可能会有受不住的风险。”
傅初桐无法直接向父亲说明自己重生的事实,毕竟过于怪力乱神,只好借今日遇见慕容昭一事做个幌子。
傅域听了也点点头:“确实,今年匈奴实在严寒,大有一举进攻的可能。”
“现下北边的商队即将回京,年后还是安排他们南下吧。”
傅初桐见傅域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只是担心商队的安危,便急忙又开口道:“父亲觉得那承勇侯爷的小动作会是什么?”
“总不会是想谋朝篡位,如今陛下虽然无子,但各地亲王们蠢蠢欲动,哪里轮的上区区一个侯爷。”傅域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了,既不是谋朝篡位,那就无外乎是私自吞没了军饷,抑或是花街柳巷无心操练军队。”
傅初桐接着说道:“这两种情况都会指向一种结果,那就是军饷亏空。
而王公贵族们又都是那只进不出的金龟子,父亲觉得如果这事发生,那么朝廷一时间最需要的是什么?”
“银子?可圣上早年就拒绝商会给国库捐款了呀。这几年战事不断,我们也不是没提过。”傅域听完叹气道。
新朝自建立起,便大力推行“士农工商”一说。再加上这些年战事不断,商贾行事就更加艰难。
前朝就有商会拿银子给会长捐个小官以求行事安稳的,奈何如今的圣上根本不接受这种做法。
“商会捐款势必会使整个商会势力做大,反而违背先皇重农的意愿。”傅初桐分析道。
“但若是以父亲您的名义捐官呢?
不是要给朝廷捐军饷,而是要给自己买个官身。父亲觉得如何?”
说着傅初桐又起身在傅域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傅域像是不太赞成地蹙眉。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