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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持之以恒,以书礼待之

发表时间: 2023-03-16

“感谢宗师搭救之恩。”

老叟苦笑连连,强忍剧痛俯身下拜。

再看老叟胸口,一根茅草正中胸口大穴,虽不能解救老叟,却可续命一时半刻。

李婉茹这才知晓,张白子那一手摘叶飞花并非炫技,而是救人续命,另有主意。

“救命谈不上,晚死一时半刻,交代完后事,也算积德行善。”

张白子满饮壶中浊酒,咂嘴道了句不过瘾,便不再多言。宗师之境摘叶飞花均可取人性命,耳力自然也是超群。老叟命不久矣,强撑上山多半应是为林婉茹而来,这才随手为之救下。

王二虎虽说盗匪出身,是个粗人,却也懂察言观色,带笑上前,接过张白子酒壶打满。

而老叟见张白子不再搭理,也深知宗师脾性各异,能讨到半分笑脸也算给了面子,如今大限将至,又承蒙张白子续命,哪敢多言半句,悻悻擦拭嘴角鲜血,露出那苍老面庞。

“阿庆叔!”

林福走镖闯南北,阿庆叔这位管家公便独守林威镖局,一身金刚道修为圆满,寻常武者难与其抗衡,自然也让各方势力不敢造次,况且阿庆叔乃是陪伴千金小姐林婉茹长大的至亲,虽无血缘却胜似血缘。

如今阿庆叔中毒濒死,林婉茹杏眼含泪,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怀抱如枯骨般瘦弱老人,感受心跳鼻息,犹如风烛残年,当即呜咽泪奔。

“老朽年过七旬,本就没多少年岁可活,小姐切勿悲伤。”

阿庆叔猛咳三声,仰头喷血,乌黑鲜血如柱直冲,转眼便进气多出气少,本该污秽灰白的眼瞳却爆发刺目精芒,多半是回光返照。

紧握林婉茹白皙如玉纤纤玉指,阿庆叔状若癫狂,双眼暴突,形如恶鬼,即便相伴多年,林婉茹都没由来一阵恐慌。

“三方势力围攻,老爷已然身死,莫要回江北林威镖局,京都投奔夫人娘家,可有一线生机!”

阿庆叔嘶吼言罢,一声哀鸣,死不瞑目。

林婉茹见此,涕泪交加,呜呼一声抱紧阿庆叔尸身。

良久,天又下起小雨,犹如玉珠落,噼里啪啦惹得人一阵心烦。

林婉茹泪眼婆娑,一双美眸哭的红肿。

王二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家劫舍撂狠话在行,哄小娘子开心却不懂道,但凡王二虎能言善语,也不会光棍至今。

至于张白子,无悲无喜,喝酒逗弄无上仙帝,看着毛驴啃咬茅草,也算快活。

“多谢张宗师为阿庆叔续命,得以说完临终遗言。”

林婉茹双膝跪地行五体投地大礼,只因张白子随手而为的茅草为阿庆叔续命半晌,这才让李婉茹得知家中惨状。

可见张白子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李婉茹便知宗师这是已然比作局外人,不想多添事端。

事实也确实如此,张白子虽说与林福有一面之缘,可也就相熟罢了,谈不上交情。

许久,林婉茹才道了句失礼,随即泪眼婆娑哀求与张白子同行。

二人都欲前往京师,张白子便颔首表示同意。

一场小雨,冲散了小路上的血腥,更冲走了妙龄女子单纯心儿,在阿庆叔孤坟旁林婉茹跪了许久,这一去,家没了,亲人亦是生死两相隔。

张白子摸着仙帝狗头,也不多言。

王二虎依旧那副小人嘴脸,这次倒不敢多嘴阿谀奉承,但卑躬屈膝倒酒免不了。

日渐西落,余晖洒满天际。

林婉茹眼圈红肿,打着喷嚏进了里屋,这样子想来要生一场大病。

许久...

不速之客登门,草屋被敲响。

屋外声如雷伴着细雨却清晰可闻。

“大璃皇宫内侍总管王挺,前来拜会张宗师!”

五日前...

黑云压城,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城头倒悬三颗灰白头颅。只有两三得知内情者苦笑,低声叹句奸臣当道。

大璃太阳府,坐落于群山拱卫之间,山脉连绵九万里,燕雀亦难飞。

玉榻龙案早已堆满灰尘,虽是清晨,宫女太监仍打着哈切精神不振,不是昨夜牌九摸多了,便是思量晚间去御膳房拿些珍惜美食,全然不顾此时他们正立于皇宫之内。

行堂雅间,如厕之处,却是大璃皇恒书唯一自由之地。

持之以恒,以书礼中先贤为榜样治国安邦。便是先帝对恒书的寄托。

可有些总事与愿违,恒书幼年丧父,托孤大臣只手遮天,可谓权倾朝野。

宦官王挺服侍近前,其人浓眉大眼五大三粗,不似宦官阴柔,反而带些江湖气。

“陛下,张白子近期路过行云山,此次机不可失。”

王挺声音尖细,却十分小心翼翼,眉眼虽低垂,却时刻注意珠帘外是否有人影闪过。

“王大伴有心了,但倘若朕亲自前往邀请,那厮不给面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恒书说着,转念便哭丧个脸面,心道臣子目中无君,唯一剩些颜面可当筹码,却也要弃之不顾,可若丢了江山,下黄泉更愧对列祖列宗。

“陛下稍安,张白子荡仙碑诛妖邪,引天罚落得身残,如今形同枯槁,犹如风中残烛,命不过一载,若想偷生便需碧瑶落这种奇丹,只要许诺此丹,张白子就算宗师,也必然俯首称臣,到时陛下定能重掌朝堂。”

...

声落,雨更大半分,噼里啪啦如同炒豆,惹人心烦。

“看我作甚,还不请进来,虽说茅屋破烂,但也应有待客之道。”

张白子瞥了眼不争气的王二虎,想来这汉子平日没少做亏心事,一听大璃王挺就腿脚发软额头冒虚汗。

喘了两口粗气,捂着乱跳心肝,王二虎这才挤出个笑,却比哭还难看,抖着手拽来门,却好似认命般,脸色煞白。

门外,大雨倾盆,电闪之下,映出二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脸庞隐没暗处,看不清容貌,唯独一双明眸好似鹰眼,闪着寒光。

“请...请。”

没理会脸笑僵的王二虎,二人有先有后,走入茅草屋,却是身后之人率先拱手抱拳,但并未躬身。

“有缘得见张宗师,乃晚辈之幸。”

张白子只是颔首,转而无视说话王挺,目视率先走进的年轻人。

这人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副贵公子模样,却好似乌云遮面,愁容惨淡。

无上仙帝不知来人身带贵气,低吼呜咽,却被张白子按入怀中。

王挺见张白子不做理睬,只盯着身旁贵人,当即便知拜访怎能无礼。

拉开斗笠,自怀中取出玉壶,双手奉上。

张白子接过,拔开红木塞轻嗅,酒香涌出,刹那间充满小屋。

“大璃祖皇龙血酿,陛下可真舍得?”

恒书眉头皱起,层层保护严防死守消息,却不想被眼前人一语道破,难不成仅凭一壶酒便断定眼前人乃真命天子当朝大璃皇?

“一壶龙血酿不足挂齿,先生喜爱便好,还敢问先生怎敢断定在下身份?”

恒书不卑不亢,倒也有三分祖皇气势。

识人之术,张白子精通,相比于望气术,也算小道,但不可与外人道。

“纯阳童子功王挺涌泉境修为,距离宗师一步之遥,虽说隐于宫中,但也算号人物,能压他一筹之人不过五指之数。西凉山河迅王李尚文、当朝达天听厂公文井、丞相独孤铭均在列,但不似你这般年轻,唯独当朝天子恒书...”

言罢,张白子提龙血酿入喉,冰凉顺滑,随即胃中暖流上涌,倒是浑身舒畅,忍不住道一句好酒世间罕有。

其实张白子还少说半句,这龙血酿世间仅剩三壶,可谓喝一壶少一壶,王挺虽贵为天子大伴内侍总管,却也无法动其分毫,更不必说拿出一壶孝敬张白子。

见恒书颔首,张白子将壶中龙血酿一饮而尽,衣袖擦拭嘴上酒渍,道了句不够痛快。

恒书并未多说,只觉江湖中人豪爽,王挺却觉面前之人虽贵为宗师,但礼数不周,怎可埋怨圣上赐酒太少,哪怕一滴也是天恩雨露,应膜拜叩首感激涕零。

“陛下到此目的也并非对饮,不如坦诚相待吧。”

张白子并不喜欢绕弯子,心里装着事儿,说话说半句留半句,倒是无趣,还不如坦诚布公来的舒坦。

“传言张宗师引天罚入体,如今命不过一载,天要你死,朕却要你活。”

恒书面带笑意,书本上学了些御下之道,想来用在张白子身上最合适不过。

但见张白子笑而不语,可谓君前失礼,王挺虽有怒火,碍于宗师实力强劲,也不敢多言,只得横眉冷对,半晌才道:“碧瑶落可活死人肉白骨,若张宗师效忠陛下,神药必当奉上,到时以宗师实力,便可偷生百年,岂不美哉。”

王二虎没曾想流寇之身还可面见当朝圣颜,一时呆滞不知如何是好,张白子随手将酒壶丢出,不偏不倚砸中王二虎酒糟鼻,当时鲜血便顺流直下。

“打壶酒。”

宗师之命哪敢迟疑,哪怕圣上在此也拦不住张白子,王二虎只得悻悻拿起酒壶,随手擦去鼻腔鲜血,便朝小屋跑去。

见没了外人,张白子这才抬眼凝视恒书,至于王挺,自然入不了法眼。

“陛下可有碧瑶落?”

张白子目如鹰似狼,看得恒书一阵心悸,但不管身在何方,都不可失了皇家威仪,便只能佯装镇定。

“皇家并无碧瑶落,但朕知道它身在何方,只要宗师效忠于朕,取碧瑶落便是弹指一挥间。”

夕阳西落,余晖洒满山岗,半晌功夫,天便黑了个通透。

张白子接过酒壶抿了口,顿感乏味,烧刀子照比龙血酿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

“陛下好算计,如今恐怕早有人得知圣上与我会面,同意与否,在下都将和陛下捆在同一条船上。”

“宗师说笑,此处前来,只有朕与大伴,怎还有旁人知晓。”

恒书说的坦荡自信,心中不免打鼓,若真有人得知皇帝出宫,消息走漏,总有不法之徒借机起势。

如今大璃王朝内忧外患,皇帝无权,权臣眼中,少了个皇帝便少了掣肘。

不等多做思量,草屋外有箫声渐起。

张白子甩起衣袖擦干嘴角酒渍,对门外努嘴笑道:“陛下算有遗漏,纸终究包不住火,所说旁人这不是来了吗?”

此话一出,恒书冷汗直冒,王挺面色阴郁,好似能滴出水般。

突兀风气,茅草屋木门摇曳,哗啦一声便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恒书只觉狂风拂面,深秋时节,身上更填三分凉意,忍不住哆嗦起来,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冷风吹的。

雨中箫声渐近,却是戛然而止,随后唢呐响彻林间,声音半喜半忧,透着股诡异。

“陛下好福气呀,竟能引得美人前来截杀。”

恒书面色苍白,却以手扶面,希望夜色能掩饰圣上失态,杨庄真的,手却颤抖拉住大伴衣角,关节用力,逐渐发白。

“宗师所说美人,是何意?”

张白子轻捋仙帝狗头,有些漫不经心。

“天下大限十三,宗师之数亦是如此,陈喜儿便可算上流,早年立地成圣,美貌称为白月晨曦也不为过,实力更冠绝寰宇,深谙阴阳道,肉身极阳可谓水火不侵,阵法超绝可御鬼神。”

不等多说半句,唢呐声渐近,林婉茹探头而出,虽不知何人深夜吹响,但曲调悲伤诡异,亦是勾动心头伤心事。

“如此看来,不论结果如何,对方眼中在下都将与陛下紧密相连,这结果也在陛下谋划之中吗?”

张白子站起,拍打衣间茅草,瘸拐着缓步而出。侧头眼神扫过,目光极具冰寒,吓得恒书心头一颤,听声音如下九幽,好似下一刻便会魂归冥府。

“希望陛下未曾扯谎,若等到功成之日不见碧瑶落,在下不介意大璃换个皇帝。”

恒书用力吞咽唾沫,咕咚声尤为刺耳,他自小便有人教导识人术,对付些达官显贵还好,如今面对张白子这杀意凌然的目光,下意识便想告饶,可骨子里那股帝王气却不肯多半句服软,只得心中埋怨王大伴没有,转而又骂起张白子目无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