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将近,夕阳将淮水照的火红一片。
陈渊脚步有些沉重的回来到自己和朱小红的宅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菜香,赶忙摆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门虚掩着,没有关,房间里的桌上摆放着标准的三菜一汤,看着就很有食欲。
朱小红此时披着一副袄子,掰着手指头数数,桌下的绣鞋也跟着数数的节拍翘啊翘。
她听见屋外的声音,抬起了清丽的脸,正好看见了陈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随后又撇了撇嘴:“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去哪了?”
陈渊摆了下袍子,和朱小红正对坐着,说道:“我刚刚出城看看情况了,耽搁了点时间,这不,赶着天黑前回来了吗?”
朱小红对城外的情况也有点好奇,继续问道:“那,小渊外面真的有妖怪吃人吗?”说到这,朱小红将袄子裹了裹,似乎害怕她所说的妖怪突然出现在这房间里。
陈渊看着朱小红有些害怕的动作,笑了笑,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解释道:“一只大猫罢了,只是生的硕大,路人看见它伤了几个人以讹传讹罢了。”
朱小红神色放缓,但还是有些不满意陈渊的解释,嘟囔道:“是不是外面真的有妖,小渊你是不是怕吓着我,然后故意骗我的。”
陈渊将手弯成爪状,嘴上“嗷呜”了声,说道:“我来的时候那只大猫就这样叫着呢,然后马上被乱棍打死了,死像可惨了。”
看着陈渊的动作,朱小红噗嗤的笑了一下,似乎不再担心妖患的事,随后又鼓着腮帮,故作生气的问道:“那你都说,大猫那么快都被打死了,你怎么还耽搁了那么久,饭点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菜都给你热了好多遍了!”
陈渊看着朱小红嘟起的嘴巴,不大在意的回了句,“王贵那小子拉我去闲逛的,我执拗不过他。”随后,开始扒着饭菜吃了起来,边吃边夸小红姐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
朱小红听着陈渊的夸赞和解释,眯着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拿起筷子随陈渊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朱小红动筷的速度慢慢的放缓了起来。
王贵是王家的大子,会带着我家的小渊去哪闲逛呢......这个点好像只有满春院开着。
想到这,朱小红吃不下去了,清丽的小脸鼓着通红,这会是真的生气了。
陈渊正大口吃着饭,抬头夹菜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桃花眼里竟透着茫然:“小红姐,咋啦?身体不舒服嘛!”
“你...你...你是不是和王贵那小子去满春院逛了?!”
陈渊立刻斩钉截铁的回道:“怎么可能,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朱小红有些满意陈渊回答的迅速,小脸缓和。
看到朱小红的反应,陈渊不禁呼了口气,继续低头嚼着菜。
“那你和王贵去哪了?”
陈渊正想回答,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止住了嘴。
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审视自己的朱小红,小脸鼓着越来越圆,本来好好的瓜子脸,都快变圆了,陈渊心中大呼不妙!
“陈渊!!”
陈渊知道朱小红叫自己全名是真的生气了,立马站了起来,低垂着头,不敢与朱小红对视。
“陈渊你胆子大了,敢和王贵那坏小子去满春院了!你还没成婚呢,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陈渊低头不敢反驳,他知道现在开口肯定越描越黑。
陈渊越是默不作声,朱小红便越是肯定内心的猜测。
朱小红想着陈渊竟然偷偷背着自己去满春院,还骗自己,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脸颊两旁已有清泪流了出来。
陈渊没有听见朱小红后续的声音,赶忙抬头看去,朱小红竟然抱着头哭泣,心急地走到跟前连哄带错的解释。
……
皎月当空,陈渊才堪堪把朱小红哄好。
至于饭菜,自然是晾在原地了。
此时的朱小红正合着衣服躺在床上,眼睛周围还有些红肿,还没消退。
刚刚陈渊在她旁边战战兢兢的解释,发誓说这辈子从未进过满春院半步。
想到这,朱小红有些开心地笑了笑。
忽然又觉得她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自家小渊明明就没背着自己进怡红院嘛。
朱小红翻了个身子,大好的曲线在床上舒展开来,捏了捏拳头,嘟囔着嘴自言自语道。
“我可没有无理取闹,这叫防范于未然,小渊还没及冠,作为姐姐,我一定要看管好他。”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绝症,朱小红用手捂了捂心口。
“毕竟我快死了嘛,作为姐姐,弟弟的好习惯,能培养一些,就多培养一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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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天还微凉。
陈渊便与王贵在淮河畔打拳。
王贵学了个四不像,毕竟只有几天的功夫。
而陈渊打的越来越有意境,舞着沾拳,将身前三寸处的空气挥出了气团,在拳处久久不散,
王贵看着陈渊忘乎所以的练拳,不禁有些羡煞,感叹道:“小小淮水城出了我一个王贵就够了,怎么还能来一个陈渊呢。”
远处,有一粗布衣着的小仆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找些什么,看到河畔的两人,连忙跑了过来。
“王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官道封了!”
关道只有在战乱与内患等国事才会被封,现在阮朝外无敌,内无患,封了只有一种情况了。
妖患要来了!
王贵看着气喘吁吁的小仆,脸色有些阴沉。
旁边的陈渊也放下了拳架,身前的气流也随之消散。
官道停了,看来那位道人说的没错,真的有妖患要来了。
王贵和陈渊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二者慎重的神情,互相道了几句,便往城内走去。
回去的路上,往日里懒散的兵卒被伍长催促着操练,城墙旁不断有工匠走动,正在加固城墙的防御设施。
看到这一幕,王贵和陈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大事不妙了。
城楼上,守城将军向闻正襟危坐,在他眼前的一名穿着华袍的中年人,另外一人头上戴着玉冠,面容还是年轻,正是昨日赌场的许家大少。
玉冠青年率先开了口:“我爹正在家中调配物资,所以派我前来交谈。”
华袍的中年人脸色不悦,皱眉道:“城破人亡的大事,你爹许冈不来,许你这个毛头小子许郊来此?”
玉冠青年眼神透着轻蔑,袖子一摆,双手掐诀,顿时红黄火焰四起,围绕在青年周围。
“就凭我已入山门,修了长生道。”
向闻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手中长剑一挥,竟是将玉冠青年周身的火焰直接熄灭。
玉冠青年面色阴沉,但也收了手。
向闻扫过眼前二人,说道:“如今已面身死绝境,你们王许两家莫再内讧,需共同向敌。”
华袍的中年人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向闻腰间的玉佩。
“我王太余自然是会出人出力,但我们也不会死守在这,此时官道封了,我需要王家人不绝,妖来时,我要你不阻我护送的王家子弟出城。”
旁边的许郊没有说反话,也点了点头,也有这个意思。
向闻重新坐下,用手指敲着桌子,沉思了片刻,坚决的说道:“你们王许两家嫡系可以走,但其余人皆留下来守城!”
王太余有些语塞,神色有些着急,继续说道:“这...难道一场妖患要我们把王家的家底赔于此吗?”
许郊眼神戏谑的看着心急的王太余,入了山门的他可比这位王家家主懂得多。
向闻抬起头,越过王许二人,怒视淮水以东的方向,眼中带着死志。
“自古妖患来,小城无有不破,城破,则人绝,百不存一,我允你王许两家保存香火,已是底线。”
王太余喉结涌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到嘴却只是应了一声,失魂落魄的便下去了。
妖患不是战乱,妖是不需要俘虏的,对于它们来说,人不过是口粮罢了。
头戴玉冠的许郊还站在原地,并没有一同下去。
向闻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许郊慢悠悠的走前了几步,在向闻的边缘俯下身子,侧耳说道:“王太余似乎并不想把家底都丢在这里,向大将军可得提个醒,免得妖还没来,王家的人都走光了。”
向闻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无需你在此挑拨离间,你只许做好你们许家的事,至于其他,我自会看着。”
“向大将军知道便好,我许郊只是提个醒。”话音落下,许郊也笑着离开了城楼。
不过一介二境武夫,也敢在此装腔作势,等我离了淮水城,入了师门,你这种凡夫俗子连仰望我的资格都不配,至于王家,与我许家作对,留香火,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