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被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城内。
最近妖患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已经是压不住了,况且前些日子的黑斑大虎和如今封路一结合,淮水城中明眼人已经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如今官道封了,只能走野路,没多大钱财的平民想携家带口出逃也知没有生机,不说路上直接碰上山精野怪,就是路途上吃喝匪患都是个问题。
论钱财,论背景最大的只能说是淮水城中的王家与许家了,若是这两家组织逃出城外,那就是真的有灾祸要来了。
此时的王许两家就是个风向标,淮水城中百姓都看着这两家,若是有举家出逃的迹象,城中的百姓可能也会起乱。
守城将军向闻深知如此,派人提点不说,甚至将王许两家家主叫来面谈,就是想知道一个答复,毕竟妖患在即,城里的人要是乱了,那这个城就不攻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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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贵分别,陈渊又去了趟赌场,还是之前那个条件,结果还是一样,被赌场的管家严词拒绝。也无心去往自己的药店,几日的功夫也凑不齐剩下的差额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陈渊内心愈发沉重,官道封了,便说明他带着朱小红去大阮的路子断了,如今有能力走野路独行的,就只有城内最大的王许两家了,而他与王家大子王贵的关系好,只能明天求助于他了。
“我不要紧,但小红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陈渊叩开了大门,正好看见了朱小红在庭院里打洗着衣服。
朱小红看到了陈渊立于门口,掩了一下手中的衣物,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小渊你不是和王贵去练拳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陈渊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没事,今天有点乏了,就早些回来,对了,今天药店小红姐也不用去了,咱们休息一天。”
怕朱小红担心,陈渊又补了句:“不是累的,就是今天想休息出去玩玩而已。”
没等朱小红回应,陈渊便朝自己的屋内走去,正一条腿迈进去时。
朱小红突然开口:“外面官道封了是不是,路过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陈渊不大在意的回过头,说道:“是嘛,官道封了就封了呗,也对咱们没什么影响呀。”
朱小红不知为何,低着头,有点哽咽,继续问道:“小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我虽妇道人家,但也知官道无大事不封。”
陈渊听出了朱小红话语中的哭腔,赶忙跑到朱小红的跟头,解释着:“小红姐最近不要老哭嘛,已经二十近三了,这样容易老的,官道封了,也许是大阮那边出事了也不一定嘛。”
朱小红抬起头,露出溢满泪水的双眼,有些呜咽地质问道:“那你说城外的是大猫,可我问了好多人,那明明是个妖怪,杀了好多守城的兵士,小渊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姐姐什么都不会......你干嘛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看到陈渊呆呆的站在原地,其眼中满是错愕,朱小红直接带着泪花抱向了陈渊。
陈渊低头看向怀中痛哭的朱小红,感受着胸襟前的湿润,用手轻轻拂着朱小红的因哭泣不断颤抖的腰背,轻声地说道:“小红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四岁时敲开门所看到的小红姐。”
朱小红只是哭泣,并没有回话。
良久,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从陈渊怀里传来:“我只是气话,我...我知道小渊不会嫌我的,但外面的妖患是不是真的要来了,你莫要瞒我。”
陈渊沉闷的“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怀中一阵颤抖,不知怎么,陈渊突然想起来了因保护玉镯挨打的母亲陈氏,自己扑上去保护她,也是一样的颤抖。
“小渊,你快跑吧,妖来了,这座城不会有活路的。你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在哪都会耀眼的,不要管我了,我签了卖身契,离不开这里的。不要总想着攒钱赎回我了,反正我也得了绝症,小渊你莫要管我了。”
听到了这些话,陈渊心中绞痛,说道:“你是我阿姐,一辈子都是,我绝对不可能抛下你!”
突然,感觉到怀中的朱小红失了支撑,陈渊赶忙用手抱起,低头一看,朱小红双眼已闭,红唇旁残留着大量的鲜血。
陈渊的胸襟处已是被鲜血染了大片,也顾不得这些,摸着朱小红的手腕,察觉气息稳定,才松了口气。
他偏头看向了朱小红刚刚打洗的衣物,陈渊瞳孔放大,平常极其稳当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衣物上尽是暗红,满是血渍。
轻风拂过,庭院外的杨树几片枯叶飘起,落在了陈渊与朱小红旁边,杨树上没有几片叶子了。
按树的年龄来讲,杨树还年轻,不知得了什么病,已到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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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陈渊早早的在淮水河畔等着王贵,只是这次不为练拳,而是求人。
他昨晚从醒着的朱小红口中得知,前段时间每隔几日便会吐血,如今症状已是短短一天便会反复发作,本想瞒着陈渊,奈何情绪波动较大,陈渊问的又急。
王贵从远处看见陈渊一反常态的没有练拳,便知他有事,连忙小跑过来,笑着问道:“陈渊今天怎么没练拳,不会是等我才开始吧。”
陈渊顿了顿,抱着拳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王贵,我有事相求。”
王贵端正了神色,静待开口,这几个月相处,他知道陈渊从不求人,这会可能是万不得已,形势逼迫了。
“王贵,我家阿姐的卖身契在许家身上,需要大额的钱两赎回。”陈渊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求,我知道你们王家会走,我无所谓,我希望你们可以带我阿姐走。任何代价我都能承受,拜托了!”
说罢,陈渊弯腰恳求。
看到陈渊弯下了腰,王贵连忙扶起,盯着陈渊急迫的眼睛说道:“钱两是小事,随我去取便是,出城的事倒是被你算对了,我们王家确实会走,但只有我们嫡系一脉,这是官家许可的,带走你们两人我还是能办到的。”
“你既然肯教拳于我,这几月我也知你秉性。区区小事,记个人情便好。”
二人就这样商定回了城,至于这拳,今天便练不成了。
王贵其实同二人算卦那日,便将所见所闻皆述于家中长辈。
“一定要和武运傍身的人交好”,这是当时长辈们交代过最多的话。
王贵牢记下来了,这次让陈渊承了人情,还得多感谢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