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瘆人的笑声不断在审讯室回荡着，孟晚和楚暮云走出了审讯室，隔着玻璃看着他，“毒品的事，从他嘴里根本撬不出来。”楚暮云皱着眉头说道。
“是的，主要是我们手里根本没有证据，现在就算是扣押他也是因为他家暴伤人。”孟晚也有些伤脑筋。
去他家的时候，楚暮云其实已经询问过郑妍有关张松是否涉毒的事情，但从郑妍的茫然的表情也可以推测出她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对，张松老奸巨猾，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更何况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郑妍恨他，他怎么可能让郑妍抓住自己的把柄。
“证据，证据，证据……”孟晚小声嘟囔着，证据究竟会藏在哪里呢？应该不会藏在学校里，那里人多，虽然都是学生，但是也不缺乏熊孩子捣乱，所以会给人不安全感，所以会藏在家里吗？有可能，从张松的衣着打扮上来看，他并不缺钱，但是他住的小区却与他的身份并不匹配，一个简陋低端的小区，为什么呢，外界都在说张校长作风节俭，不贪恋富贵，颇有古人风骨，但是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藏，不引人注目。所以如果在张松没有其他的住宅的前提下，证据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藏在家里。“要不我们再去张松家里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证据。”孟晚刚想开口，楚暮云就开口提议了，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晚晚，能说说你是怎么看出张松家暴郑妍的吗？”在去往张松家的路上，楚暮云好奇地提问。
“其实，我也有赌一赌的成分，首先，外界传言两人非常恩爱，而且张松是因为害怕妻子受苦才不要孩子的，但是我在他的家里逛了一圈后，正常夫妻，无关恩爱不恩爱，一般在卧室墙壁上或者床头柜上基本都会放有自己的结婚照或者合影，但是我在他的家里逛了一圈后，发现哪个屋子里都没有两人的合照，这说明两个可能性，一是两人不爱照相，二是两人其实并没有传言说的感情那么好，接着我走进了厨房，发现厨房里的刀具很少，切菜用的刀也都是陶瓷制成的。”
“这可能是因为郑妍害怕张松会用刀伤害自己，所以减少了刀具的数量，也把刀换成了其他材质。”楚暮云接着孟晚的话回答道，孟晚点头赞成，“不过这些都是你已经先入为主地相信了第二种可能性的前提下推理出来的，还有可能是郑妍上了年纪，害怕用钢刀时切到手容易受伤，所以特意换的刀，加上郑妍的厨艺可能不是太高超或者不喜欢做饭，所以厨房里没有太多的刀具。”楚暮云点点头，表示受教。
“后来我走进了卫生间，我的鼻子比别人的鼻子灵敏一些，我闻到那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可能是郑妍每次被打受伤后都要到卫生间处理自己的伤口。”楚暮云继续接话。
“对，很有可能。还有一个细节，楚队长发现郑妍给我们倒水用的是什么杯子了吗？”楚暮云顺着孟晚的引导回忆着：“是纸杯！”
孟晚点头：“没错，其实用纸杯也很正常，有些人家有洁癖可能会嫌弃客人用过的杯子，但是多数人家为了装饰也好，为了环保也罢，选择用纸杯的人家其实并不算多，而且我刚刚也说了，选择纸杯无非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杯子，这对客人来讲其实应该算是不太尊重的，有些心眼小的人会格外在意，不过大部分人也觉得无所谓，但是与他家来往的多半是社会上的高阶层人士，你想想，郑妍可是高学历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不懂得待客之道，她为什么会选择纸杯子，而且再加上客厅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你想到什么？”
这回变成孟晚主动提问楚暮云了，“因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防止张松家暴时可能会顺手拿那些东西击打她。”“不错，所以综合了这么多，我也是大胆一问，问出口的那一刻我也有些紧张，不过看郑妍那个样子，她对我们的到来其实应该是兴奋的，根据她自己所说，张松要求她少与外人来往，她能接触到的人有限不说，很可能那些人还会给张松通风报信，所以让她主动报案几乎是不能的，如今我们主动找上门来，那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所以，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郑妍就主动说出了张松家暴的事情。”
孟晚说完后，楚暮云也开始思索起来：“怪不得张松会突然出现在门口，肯定是郑妍身边的朋友给张松通风报信说有警察找上门来了，所以张松才会提前回来。”
“很有可能。”孟晚答道。
“那这样说来，张松家一定有秘密，不然他不可能这么紧张。”楚暮云继续说道。
“没错，看来楚队长的推理能力也不差嘛。”孟晚调侃道。楚暮云有些激动，加快了些车速，快速赶往张松家。
到了张松家后，两人穿好装备，细细搜查起来，可是搜查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检查遍了，两人也没有什么收获。
“怎么可能呢？这老东西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呢？”楚暮云抱怨道。
孟晚也有些气馁，还有哪里是没有找到的呢？忽然她的目光被电视剧后面的一块墙壁吸引，这里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孟晚赶紧招呼楚暮云过来看：“楚队长，你看这里，这一块区域是不是比别的地方要新一点？”楚暮云闻声赶来，仔细一看是有一些，但是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楚暮云带着手套摸一摸，“这里似乎比别的地方要鼓一些。”
随后楚暮云拿来了工具，准备把这块墙皮掀开看看，楚暮云的动手能力很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块墙皮卸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似乎是一张画，楚暮云将画轻轻取下，交给孟晚，孟晚打开一看，是一张印有那个雄鹰标志的画，随后楚暮云又找到了两包白色粉末，“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新型毒品吧。”楚暮云说道，两人又仔细搜查一遍发现别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了，拍照取证后带着证据离开。
到了警局后，孟晚和楚暮云将证据放在了张松面前，两包粉末也拿走检测去了，如果与张浩体内的毒品成分一致，那么张松就跟张浩的死亡脱不开关系，张松很挫败，垂下了头：“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挺厉害的，这都找出来了，呵，我之前说那秦升满嘴谎话，你们审了吗？”孟晚有点不满意：“警方的事用不着你管，先管好你自己吧，把实话都说出来。”张松慢慢抬起头，死死盯着孟晚，孟晚也丝毫不怕，用更加凶狠的眼神盯了回去，张松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目光紧锁在那副雄鹰的画上：“好吧。我猜你们应该知道了这个标志代表了一个贩毒组织，但是你们肯定想不到，那个秦升其实也是那个贩毒组织的一员。”孟晚和楚暮云惊讶地看了彼此一眼，张松冷笑了几声，似乎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道：“他从算接受了教育，本质上也是坏的，就是他把张浩那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带入这个组织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个张浩似乎还很乐意。”
“喂！你们干嘛呢！”秦升大声喊道，几个欺凌者转身看到是他，纷纷逃跑，秦升赶紧跑过去扶起了张浩，“浩浩没事吧？”秦升十分担心地问道，张浩摇了摇头，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来，慢点，不是说了以后出去要跟我说的吗，不要自己单独出来，他们挥欺负你的！”秦升有些生气，也对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张浩缓了一会，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的，你这不是来的正好，再说我也不能把你装进口袋里吧，走哪带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秦升埋怨道，不过心里的气氛也少了几分，张浩总是这样，别人求他做什么他都不好意思拒绝，等他需要别人的帮助时，他又害怕麻烦别人。别人都说秦升脾气坏，可是只要张浩哄他几句，他就立马多云转晴。
晚上放学时，张浩拉住了秦升，两人坐在那两棵柳树环绕的石凳下，张浩轻轻牵起了秦升的手：“我想跟你一起做那件事，你带我加入吧。”秦升对于张浩拉起自己的手这个举动有些疑惑，但听到这句话后，就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直接拒绝道：“不行，本来就不应该告诉你的，你自己知道就好，真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我不会把你扯进来的。”张浩有些着急：“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很危险啊，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我想跟你一起！”“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要再动歪心思了，你就负责好好读书，别的你别管。走吧，我送你回家。”张浩有些失落，往常回家路上欢声笑语的两人变得沉默起来。
“第二天，张浩那孩子自己主动来找我，说要加入这个组织，哦，对了，其实这个贩毒组织就叫雄鹰，挺没品的。对于他的到来，我其实一点也不惊讶，我在组织聚会中见到过秦升，一个跑腿的小弟而已，他也见过我，不过我们见到彼此时都没说破，我知道他们两个要好，但是我确实没想到秦升这小子能把这件事也告诉张浩，张浩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就要报警抓我，呵呵，我能怎么办？不过我不是头儿说的不算，就带着他见了我们的老大，老大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主动送上门的干嘛不要，就把他留下了。”
“之后呢，张浩在组织里是做什么的？”楚暮云问，“试毒。”张松说完看了两人一眼，见到两人紧锁的眉头，心情又愉悦了不少。“那孩子命也不好，正常那种新人，而且还是个学生，顶多帮着运运毒，他来的时候，上面正在研制一种新型毒品，正在找人试药，他就被选中了。”孟晚想了想，问道：“所以，每天中午的午休时间张浩都要去你的办公室试毒？”张松狡猾一笑：“聪明，而我负责在旁边记录他吸毒后的反应。”
“你今天先审到这里。”楚暮云说道。
出了审讯室，孟晚的心情糟糕透了：“你说他们两个到底谁在撒谎，一人一个说法。”
“看来还得把那个秦升抓回来，问个清楚。”楚暮云叹了口气，下令将秦升抓捕回来。
“我们得快点，我担心那孩子有危险。”孟晚说道。
已经很晚了，但是专案组成员都在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根据张松的交代，雄鹰组织的见面地点在本市一个叫“醉爱”的酒吧里，一部分警员们调查着这家酒吧的信息和客户来往记录，另一部分调取着周围及酒吧内的监控，画像师已经按照张松的描述做了画像，警员们正在认真对比分析。
不一会儿，秦升被抓来，两人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紧开展了新一轮审讯。
进了审讯室，秦升还是那副垂头的样子，见到孟晚和楚暮云后，他也不挣扎不反抗，反了释怀地笑了一下：“张松，抓到了吗？”楚暮云回答：“这个答案我不回答，你也应该知道吧，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秦同学，我们被你耍的团团转啊！”楚暮云语气中带着些许严厉，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很信任他的，没想到最后却被骗了。
秦升无所谓笑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说错了，这一切都在浩浩的计划中，包括他自己的死亡。”
“说说吧。”孟晚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升找到张浩质问道，“秦升，你阻止不了我的，你知道的，我想做的事，别人是管不住的。我会和你一起面对这些的，我不想你独自一人面对黑暗，因为，我，我……”秦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张浩说不下去了，他在心里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他没有说出口，秦升还在生着气：“你太冲动了，你还有父母，你有替他们想过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了点什么事，他们怎么办！我怎么办啊！”说完后，张浩底气更加不足了：“你别担心，没事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真的……”其实秦升自己心里很清楚，进了毒贩的组织，想要退出哪有那么容易，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应该仔细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张浩，最好让毒贩主动放弃他。
秦升有些愧疚地看着张浩，为刚刚自己的态度道歉，张浩见他不生气了，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那你要答应我，他们让你做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张浩重重点了头。
“我其实一直不知道他们让浩浩做什么，浩浩只跟我说很简单，从来没告诉过我。可是我自己却清楚，跟毒品沾上边的，哪有简单一说。”
“所以你那天说你们两个一起找的校长其实是假的，并不是校长主动找的张浩，而是他主动找的校长？”楚暮云问。
“是的，那些话是我编的，就是为了加重张松的嫌疑而已，也是浩浩主动找的张松威胁他，让他保证那些人不要再欺负我，所以也并不是那些人没告诉家长，而是张松扛下了而已。”
“继续吧。”
“后来有一天，我午休中间去上厕所，发现浩浩倒在了厕所的水池边，我吓坏了，一边叫他一边把他背起来准备去医务室，半路上浩浩醒了，让我把他放了下来，我们就坐在那个小石凳上，我急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次没有瞒我都说了出来，他说张松这几天每天中午都要给他注射新型毒品，我生气急了，没了理智，要去找张松理论，浩浩却一把拉住了我。”秦升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流下，痛苦地回忆着。
“秦升，你听我说，我活不了多久了，真的，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能把他们引到警方的视线中。”张浩很虚弱，声音很小，但是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秦升的耳朵里，尤其是那句“我活不了多久”，秦升呆愣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不信，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你，你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你别吓我，我不去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咱们一起解决好不好？”秦升的语气中带着恳求和期待，张浩却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升升，这是我从来没告诉过你的，就算不试毒，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是之前被欺负的时候没有及时就医加重了，我很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升升，我舍不得父母，也舍不得你，我……”
秦升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抱住了张浩，也想现在这样不停地流着泪：“浩浩，求你，咱们不干了，我不查了，求求你了，咱们告诉阿姨去好不好，咱们去治病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真的，我不查了，不查了，咱们去治病，不查了，不查了……”秦升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真的不能失去他。
张浩也不停地流着泪，却要比秦升冷静一些，可是他心里又何尝舍得离开父母，离开秦升，离开这个世界呢？纵有千万般不舍也不能改写结局，命运从不因为谁可怜而放过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办法报答父母什么，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帮助秦升——那个他喜欢的人。他轻轻拍着秦升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浩浩，你听我说……”
“那天我的心情很糟，浩浩说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他说会有一件事来吸引警方的注意力的，那天放学，浩浩没有等我，我本来打算第二天请假跟他的妈妈说明这件事，没想到，就听到了张浩跳楼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件事说的竟然是牺牲他自己，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如果我……”秦升没等说完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这段故事听得令人心碎，楚暮云和孟晚也这时候也无法再审问下去，他们也不好安慰些什么，也许大声地哭出来会比闷在心里更好受一些吧。两人共同离开了审讯室。
“小周，一会儿他哭完了给他送点饭进去。”孟晚嘱咐道。
“好的，孟队长。”周捷答应道。
“你说这次他说谎了吗？”楚暮云问孟晚。
“不好说。”
“不过要是像他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按张浩所说的发展着，那么张浩也一定会想到现在的情景，他也一定会准备点什么，来证明比如秦升的说法，比如一封信或者日记本。”楚暮云猜测道。
“有道理，不过今晚很晚了，张浩的家人说不定已经休息了，我们明天一早再去张浩家看看吧。”
楚暮云一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钟了，“好，不过现在有点晚了，我送孟队长回家吧。”
孟晚也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一忙活起来就不知不觉天黑了，“好，那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