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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兆

发表时间: 2023-02-05

灾变元年,爆发前一个月。

天空中灰蒙蒙一片,牛毛般的雨丝轻轻拍打着路人,微风偶尔袭过浑身泛起阵阵凉意,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这竟会是三伏天?今年的气候极为反常,入夏以来气温持续走低,午后下着的小雨,淋在身上给人一种清冷的错觉。

上午在社区管委会办完交接手续,我搬着父母仅剩的一点遗物走出老屋。装完最后一个纸盒,我坐在车里点了根烟,静静地望着老屋。

青灰色的老屋在风雨中屹立百余年,四代人曾在这里生活过,这里也记录着我儿时的全部回忆。如今,老屋随着塞北市老城最后一片保留地被划为人文历史保护单位,那些美好的回忆随之消散的同时也在我的记忆中定格为永恒。

大学毕业后,我远离父母孤身一人在滨海市工作。父母三年前意外离世,我再未回过老屋,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以主人的身份站在这里。以后,我再想回老屋看一看,身份已经变成了游客。老屋被列为人文保护单位,我因此也得到一大笔补偿款。

我掐掉烟头准备启动车子,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救命!”声音凄厉,听上去像是隔着几条街。

我摸着方向盘,愣了一下,随后扭头向车外望了望。老街上空荡荡的,两旁密集的房子在雨雾中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令人难以分清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我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叫声的来源,谁知尖叫过后,空气又恢复了宁静。我睁眼左右瞧了瞧,古朴的青条石老街上空无一人,下雨天谁愿意出来淋雨呢?

又等了一会,第二声尖叫仍旧没有出现。我心想可能是小孩子们玩耍时的打闹声,也有可能是谁家夫妻吵架的谩骂声。

我发动汽车沿老街向西驶去,准备走建设大街上高速回滨海。老街很窄,设计却非常巧妙,不论在哪个路段会车,总能找到一个可以为对面车辆让路的去处。

今天是雨天,我开得很慢,甚至不如自行车快。

老街两旁的一景一物,对于我来说熟悉而又陌生。街还是儿时记忆中的老街,几十年来没什么变化,然而却多了几许让人说不出的陌生感。或许是因为老街两旁屋子里的人变陌生了!

我的心情此刻非常复杂,既有对过去的留恋和不舍,又有对未来的兴奋和憧憬。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去花这笔钱:还完现在一居室的房贷,还可以完成林梦的心愿在滨海市买一套大三居。如果地段不太挑剔,买完三居后还能再换一辆牧马人高地。

我心仪这款车型已久,可我深刻的认识到车是消耗品,对于财力有限的我来说不能有太高奢求。因此,人生淘到第一桶金后我没有买好车,而是贷款在滨海市买了一套五十三平米的一居室。

如今好了,卡里有七百多万的巨款,房子和车子均能一步到位,剩些结余还可以买些理财……

就在这时,我右眼的眼角余光闪过一个黑影,朝车头飞扑过来,我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一脚踩下刹车。

我的车速不快,但黑影的速度却极快。黑影没有减速,直接撞在车头右侧的大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向前滚了出去。沉闷的碰撞中,夹杂着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听这力道的声音,不像是碰瓷的,他们没这么敬业!

“倒霉!”我心里咒骂道。

车头大灯不但被撞坏了,我还有可能摊上一起交通事故。

黑影倒地后一骨碌立刻爬了起来。

看到黑影有惊无险,我暗暗松了口气。

“你没长眼吗,横穿马路也不看看有没有车!”

我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正没好气,张口就骂。

黑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谩骂,爬起身后,径直向我冲过来。

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去查看大灯的损毁情况。我的一只脚刚迈下车门,就看到黑影气势汹汹朝我冲过来。我心里一害怕,又躲回车里将门窗锁上。

黑影冲到车前,乓的一声,趴在副驾的窗户上。透过车窗,只见玻璃外贴着一颗肉乎乎、光秃秃的脑袋。

车窗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顶男人,他双眼赤红,脸上全是泥水,左边嘴角裂开一条几公分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白森森的牙齿浸满血渍,随着嘴唇一张一翕,血水滴在车窗上。

看样子,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

秃顶男浑身泥泞,穿着深色西服、白衬衣、打着蓝色领带,像是街口那家房产中介的工作人员。

我被秃顶男吓一跳,哆嗦着问他:“你想干嘛?”

秃顶男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双手继续拍打副驾的车窗,试图闯进车里。玻璃上印出一个个沾满污渍的手掌印,迅速又被雨丝冲得七零八落,模糊成一团。

我慌忙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这时,前方临街一户人家的堂屋门开了,走出一位大妈。大妈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手里撑着一把花伞。

大妈边向外走,边关心车外的秃顶男:“小伙子,你还好吗?用不用叫急救车?”

我认识那位大妈,是老街坊,也是老妈生前的牌友。大妈是个热心肠心的人,看到门口发生车祸,赶紧出来帮忙。

秃顶男听到大妈的说话声,转过身来看了看,突然朝她扑去。

大妈被秃顶男狰狞的模样吓到,急忙向后退,但情急之下她的腿脚有些磕绊,刚走出几步,就摔了一跤。

秃顶男趁势向前扑在大妈身上。

大妈还没来得及呼喊救命,就被秃顶男狠狠一口咬在喉咙上。隔着十几米远,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柱,在细雨中伴随着惨呼喷出老远。大妈手中的花伞扔在一旁的水坑里,四肢拼命地抽搐。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握着手机,吓得说不出话。

特勤局的接线员在电话里不住地问:“特勤马上就到,我再和你确认一下,有人员伤亡吗?”

我两眼盯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吃,吃,吃人了!”

大妈的家人听到惨呼后跟了出来,一个体态龙钟的老头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

这两位我不认识,以前的记忆中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姑娘伸手试图去拽秃顶男。

秃顶男放开地上的大妈,乘势将女孩扑在墙上,张着血盆大口向女孩喉咙咬去。

女孩用手肘拼命撑住秃顶男的下巴,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

女孩身后的老头哆嗦着手脚,从门里抽出一根撑门的门栓,朝秃顶男后背砸去。

奈何老头力气有限,秃顶男后背虽然吃了一棍子,却没有任何反应。老头再次抡起门栓向他的脖子砸去,这次将秃顶男打了一个趔趄。秃顶男撇下女孩,转过身向前紧追几步,将老头扑进屋子里。

女孩趁机站起身上前查看地上的大妈。

大妈一动不动,身下的地面上染红了一大片。

女孩摇着大妈的身体,哭喊着:“妈!妈!你醒醒!”

几秒钟后,女孩忽然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朝我这边跑来。

我向女孩身后望去,只见秃顶男又从屋里冲了出来,脚下被门槛一绊,狠狠摔在地上。秃顶男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嘴里咬着一大块肉皮。他一边咀嚼吞咽,嘴角一边滴着鲜血。不知道那淌着的是秃顶男嘴里的血,还是被他咬伤的老头的血。

此刻我终于搞清楚,原来秃顶男是个精神病,先前的恐惧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身从后座抽出老爸生前最为喜爱的古董,两尺长的小叶紫檀擀面杖,下车朝女孩迎去。

“往这边来!”

我朝女孩大声喊道,同时双手紧握擀面杖,严阵以待。

女孩躲到我身后,拿出电话报警。

“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我警告秃顶男。

秃顶男根本不听我在说什么,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怕把秃顶男打出个好歹惹上官司,双手握紧擀面杖避开要害向疯男人的脸上用力戳去。

哪曾想秃顶男不懂得闪避,面门迎着擀面杖怼了上去。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了过来,手里的擀面杖一歪,差点脱手。

秃顶男的脸皮被擀面杖戳出一道十几公分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他浑然不知道疼痛,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

秃顶男身体稍微一顿,白森森的尖牙奔我脖子咬来。

我心里大骇,急忙向后倒退,手里的擀面杖向秃顶男的头上狠命地抡。

秃顶男智力呆滞不懂得躲闪,被我在头上连着抡了七八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退后两步观察了一会,又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用擀面杖捅了捅秃顶男的肩膀。

秃顶男面朝下趴着,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我松了一口气,走到墙角缓缓坐下去。

这时老街两旁站满了人,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秃顶男是精神病患者,有人说是狂犬病患者,还有一群人围着大妈查看她的伤势。

我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里面回荡着一个声音:我打死人了!

那个女孩过来和我说话,我也听不到。

不一会,警笛声大作,特勤局和医务局的人来了……

医务局的工作人员先为我检查身体,随后我被警车带回特勤局。

一路上,我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秃顶男咬断大妈喉咙的场面。

到了特勤局,两名工作人员向我询问了事发经过,之后便让我在一间会议室里喝水。

我心中忐忑,问两名工作人员,我这种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

两名工作人员让我不要着急。

我喝了大半桶桶装水,去了四趟厕所,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特勤拎着一份便当走进会议室。我看了一眼他的肩章,知道他是位领导。

男特勤将便当放到我面前:“食堂的小炒肉和米饭,味道还不错!”

我没有客气,接过便当盒就吃。我确实饿了,上一顿饭还是早上去管委会办手续时吃的一碗小面,现在胃里早空了。

“怎么处理我?”我吃了几口饭,问道。

“我们调取了案发现场的监控,也走访了周围的群众。初步判定你这种行为属于见义勇为!”

“那我可以回家了吧?”我听到自己的行为被判定为见义勇为,心里却并不开心。

“当然可以!”

我放下筷子:“什么时候可以走?”

“随时。”

“我现在就走,明早还要上班!”我实话实说。

“临走前嘱咐你一句话。”

“什么话?”

“不信谣,不传谣!”男特勤意味深长地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乱说,也不会发到网上。”

“聪明!我们的人已经帮你把车开回来了,右大灯是坏的!”男特勤将车钥匙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是被那个疯子撞坏的。”我拿起钥匙,道了声谢,走出塞北市特勤局。

“如果有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男特勤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个座机号。

从塞北回到滨海,已经是后半夜。家中无人,林梦的表姐做手术,她已经连着三天在医院陪夜。

我丝毫没有困意,脑子异常清醒。我站在窗前仰望星空,下午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秃顶男看我时的眼神,不断浮现在眼前。大妈喉咙被咬断,血液喷射的画面,就像一根坚韧的竹签或硬或软,不停地戳着我的神经。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

大一暑假,我乘坐大巴回家。到达终点站时,大巴司机遇到一个疯子。疯子穿着整洁,手里拎着一把榔头,笑嘻嘻地挥手同司机打招呼。司机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个疯子,于是摇下窗户,有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谁知疯子趁着司机探出身说话的功夫,抡起榔头将司机的头颅砸得稀碎。一车人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得嗷嗷大叫。

那一刻,我在惊恐之余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脑浆子如果被打得流了出来,不是白色,而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