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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红杏出墙,即将被处以木驴之刑的弃妇身上,苦逼的她开始面对这朵红杏惹下的祸事,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免骑木驴。商海风起云涌,谁能预知输赢,谁又逃得了浮浮沉沉?算计与被算计,进与退之间,且看谁笑在最后……
主角:罗云裳 更新:2022-11-30 2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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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罗云裳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之云裳从商记》,由网络作家“吃鱼的猫叫喵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罗云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红杏出墙,即将被处以木驴之刑的弃妇身上,苦逼的她开始面对这朵红杏惹下的祸事,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免骑木驴。商海风起云涌,谁能预知输赢,谁又逃得了浮浮沉沉?算计与被算计,进与退之间,且看谁笑在最后……
“钟氏淫奔无耻,处以骑木驴之刑。”
罗云裳迷迷糊糊间,听得这抑扬顿挫的声音,颇觉怪异,木驴之刑?自己做梦到了古代吗?
“钟氏,你可心服?”
随着男高音响起罗云裳头皮一痛,她被拖了起来。
谁啊!这么粗暴,扰人清梦,罗云裳气恼不已挥手打去。
不对,这手怎么软绵绵毫无力度,还有身体,怎么骨头被拆装了似的痛,这是在做梦么?
“准备行刑。”
这声喝叫把罗云裳彻底震醒,睁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吓得周身发抖。
她站在一个古代祠堂模样的建筑物的门前空地,四周是古人装扮的男男女女,而一个壮汉推到跟前的,竟是一头木头做成的驴,木驴背上,竖着一根大拇指粗的尖木桩。
罗云裳两眼一黑,几欲昏厥,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迫使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强逼自己清醒冷静不要晕过去。
木驴刑罚她在网上看过介绍,那是用来惩罚不贞偷情的妇人的,当女犯被强行按坐下去时,那根尖木桩就直直地刺进了女犯的下身。而后,随着木驴的走动,那根尖木桩也一伸一缩,直弄得女犯下身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受此刑罚的妇人往往会惨死在木驴上。
我穿越了,穿越在一个偷情即将被刑责的女人身上,这是洛去瑛心中
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无论如何,不能受此刑罚。
拽着她头发的壮汉提小鸡一般把她往木驴跟前拖,然后弯腰,一手去扒她的裤子。
“慢……”
罗云裳大喝。应对方法还没有想出来,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扒下裤子,张开大腿骑木驴,她情愿求死。
“钟氏,你还有何话说?”
一个长须老者皱眉开口。
这人可能是族长。罗云裳拼力一挣,脱开壮汉的擒拿,往老者那边扑去,她没想要下跪的,毕竟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实在做不来如此示弱的动作,不过这具身体虚弱无力,跌跌撞撞来到老者跟前时,膝下一软,扑通跌倒,罗云裳一咬牙,扶着地面撑起身体跪了下去。
“族长明鉴,奴家是被冤枉的,请族长明辩。”
管她是真冤还是假冤,先叫屈拖延时间,再徐图脱身之计。可是奇怪的是,这句话喊了出来后,她的心头酸楚莫名,泪水溢满眼眶。
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罗云裳心一动,她凄凄地扑伏地上,哀哀痛哭起来。
“钟氏,你…·”
族长似乎为难起来,罗云裳听得他沉吟半晌,道:“飞扬,你看……”这个飞扬想来就是苦主,罗云裳顾不得装可怜,急忙抬起头。
她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犹如子夜的眸子。那双眸子冷淡漠然,不生气,不伤心,不愤怒,似乎跪在地上的,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罗云裳打了个寒颤,一瞬间明白,求此人没用。
以淫奔罪论处,自然有奸夫。罗云裳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放手一搏。对质。” “族长明鉴,奴家是被冤枉的,族长可召来所谓的奸夫,奴家愿与其人对质。”
罗云裳泪花闪烁,楚楚可怜地看着族长,眼角余光偷偷瞥那名叫飞扬的苦主。
那人眉头一动,死死地盯着她,深不可测的眸子掠过一丝疑惑不解。罗云裳提着的一颗心放下,这绝不是一个戴了绿帽子的人听到她刚才那话应有的表情。
“夫君,请放奴家一条生路。”
罗云裳悲悲切切地扑过去,一把抓住那人袍子。
她拽的用力,那人一个不备,竟是朝前一扑,猛一下将她压倒地上,两人当众来了个传统的男上女下式。
“啊……呀……哦……”
人群发出噪杂的惊呼,罗云裳趁机飞快地凑到那人耳边,低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
那人惊诧地扫了她一眼,洛云瑛耳中听得周围的人伤风败俗等语不绝,急忙推开那人,爬起来抽泣着道:“夫君,奴家自问没做什么有辱夫君门楣之事,然亦无颜留于夫君身边,求夫君休了奴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因为下面不知怎么说下去才符合形势,才能打动那人死里逃生。
“飞扬侄儿,你看,要不就给钟昆山一个面子,休了钟氏便罢?”
那族长开口了。
有希望了,罗云裳双肩抽动,哭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也罢。”
那叫飞扬的男子点头,连写都不用写,伸手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洛云瑛。 “谢族长,谢公子。”
罗云裳大喜,想不到这么快化险为夷,她学着电视里古代女子的样子施了一礼,抓住休书就想调头疾速离开。一只脚刚抬起来,突地想到自己现在两眼一抹黑,身上估计也是没有银子银票的,娘家在哪都不知道,这个时代不知允许女子在外谋生吗?刚上演了这么一出,估计名声也很臭,不容易找事糊口求生。
“公子,能否麻烦公子派人送奴家回娘家?”
她姣怯怯地看着那叫飞扬的男子。
“回娘家?”
那人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钟离,你还想回钟家?你以为,出了这等丑事,钟昆山还能给你进钟家?钟媛媛会给你回钟家?”
钟昆山?钟媛媛?罗云裳不解,为免被当成妖怪,才逃开木驴之刑就被火焚,罗云裳闭口不求释疑,她吸吸鼻子,开始滴泪。
“你想回钟家,还不如去找齐远。”
休妻的陈世美扯着嘴角,讥笑着给了罗云裳一个不屑的眼神。齐远?是这个身体的奸夫么?她要被骑木驴,那个奸夫却能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却又不来解救她,想来也是负情薄幸不能依靠之人。
怎么办?她脑子里紧张地思索着,两只脚不由自主地随着休妻的陈世美移动。
“怎么?钟离,你还想进我杜家的门?”
‘陈世美’的冷语把罗云裳的神智拉回。
眼前是颇有气势的大门,沉沉的暗红色,一对石狮子坐镇。开阔的门庭,洁净的台阶,彰显出主人的非富即贵的身份。
奇怪的是门前那两只大红的灯笼上,竟有崭新的两个喜字,大门上方那杜府两字也装饰着大大的一朵吉庆的红花,两侧垂下红绸,倒像是刚办完喜事。
“钟离,刚才看你倒识相,放了你一条生路,怎么?还想试试木驴的滋味?”
‘陈世美’杜飞扬嘴唇翘起,饶有兴味地看着罗云裳。
“不是的,杜公子误会了,奴家这就走。”
罗云裳急忙转身。
开玩笑,木驴的滋味你这样的变态才想尝试。这个杜飞扬冷血无情,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没银子傍身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昨晚休书给你时,你若是有这么识相,也不至于弄得今日丢尽脸面,愚不可及。给你一个忠告,若想活命,就别回钟家,找个屋檐蹲着,齐远应该很快便回浔阳了。”
罗云裳走出十几米远了,听到杜飞扬所谓的忠告,脑筋一转,摸摸身上薄薄的夹衣,伶俐地一转身,朝杜飞扬一福,娇声道:“多谢杜公子忠告,未知公子可否见赐一两件衣裳给钟离御寒?齐远回来后,会感激公子的。”
“感激?”
杜飞扬冷笑:“我今日把你送到祠堂欲行木驴之刑,他回来了,不找我拼命才怪,何来感激?钟离,昨晚你木呐胆小痴痴缠缠,这时怎么又巧言令色舌灿莲花了?鬼门关走了一回,换了个人了?”
这人好敏锐的眼光。
罗云裳不答,淡淡地福了一福,利落地转身离开。
杜飞扬看着那纤弱的背影眉头紧皱,隐隐觉得有什么超出他的设计了。他一向习惯把所有的事都尽在掌控之中的,可今天这个钟离,与昨晚洞房之夜那个不停哭泣的女子,似乎大不一样。
街道两旁建筑鳞次栉比,多是两层三层楼房,灰墙青瓦,大红的门窗,浮雕图案,充满古典的韵律美。
换个时间空间,罗云裳会着迷地欣赏,眼下却没有这个闲情与心情。她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一路走下来,她稍稍安心了些,这个时代看来对穿着不是很保守,可能还没有所谓的男尊女卑,或者说还没有那么厉害,街道两旁的商铺里面不乏女人在帮忙,路上行走的也有三三两两的女子,看来这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罗云裳开始盼着街道两旁的商家跟现代一样,会在店门上张贴招工,
这样她就能暂时觅个栖身之地了。
但是她失望了,更难堪的是,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要不就看毒蛇一赏样用眼光狠狠地凌迟她,要不就淫邪猥亵她。而女子则假装压低声音议论嘲笑她。
“不要脸,这下看她还有脸霸着齐公子吗?”
“喂,说不好,说不定她就是与齐公子有染的。”
“有可能,她从不踏出钟府,而齐公子却经常去找她。”
“你们看,她这一被休,会不会嫁给齐公子?”
“怎么可能?齐家那是什么门楣?之前她没嫁过人都不可能娶她,这,她昨晚都跟杜二公子洞房了,齐家怎么可能给她进门?”
“洞房之夜没有落红,钟家的脸给她丢尽了。”
罗云裳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这些虽是闲言冷语,可却有助于她了解情况。她的大脑没有将这些冷语放在心上,这具身体的本能却悲苦哀怨,她脑子里不悲伤,可是她的眼睛却酸酸涩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路听下来,再看看行人及街道两旁的建筑物,罗云裳总结出,这是一个架空空间,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一个历史朝代,民风与时代特征,大约与盛唐相似,没有战乱,国家安定,经济富裕,国民可以算得上安居乐业吧。
这些女子对她敌意那么重,根本原因在那个叫齐远的人那里。听来齐远对这具身体很好,经常去钟府找她。这人家世好长得更好,现在在省城参加乡试。
这是什么状况?齐远去省城参加乡试,钟家便迫不及待把她嫁给杜飞扬,而杜家看来也是高门大户,为什么杜飞扬那个精明无比有头有脸的人,会在明知这具身体与齐远暧昧不清时,还要娶她?
会不会是杜飞扬爱慕这个身体,于是趁着齐修远不在时求亲,可是昨晚洞房之夜嘿咻嘿咻时却发现这个身体失贞了,于是恼羞成怒?
罗云裳摇了摇头,那双幽冷的眸子的主人,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有不屑,不可能喜欢这具身体。
“好冷,好饿。”
骑木驴的阴影逐渐散去,饥饿和寒冷袭来。这见鬼的天气,这么冷,身上穿的是单薄的夹衣,如果晚上找不到地方住宿,等不到那个齐远回来,她就冻死了。
太阳明晃晃的当头照着,可却没有一丝暖和劲儿,寒风小刀子似的尖利,直吹到夹衣里面,连血液都要冻住了。
罗云裳轻轻对着红肿冒血珠的掌心呵了一口气,刚才在祠堂外跌倒时擦破皮了,这时缓缓感到钻心似的疼痛了。
穿过三四条大街,罗云裳觉得两腿灌了铅似的,眼前渐渐模糊。
我要死了么?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
她挣扎着想前行,周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理智与清明缓缓消失。朦 胧之中,一个人朝她快步走来,他紧张和焦急地对着她喊着什么,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她感觉到自己在缓缓倒下,她没有跌倒尘埃,那人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罗云裳挣扎着抬头想看清来人,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之后的日子罗云裳过得浑浑噩噩,她坠入了无边的迷梦中。依稀中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脸,有一双厚实温暖的手,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细细地抹药膏……
昏昏沉沉间,也不知过了几日。罗云裳终于醒了过来,她是被激烈的争吵声吵醒的。
她勉强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前一只火盆正烈烈燃烧,有三个人站在房间中间激烈地争吵。
“爹绝不答应,你要是要娶钟离,你就不是我齐辉的儿子,你给我离开这个家。”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爷,你别急。远儿,快跟你爹认错。”
中年妇人急急地劝了年老的劝年轻的。
“不,阿离被我害成这样,我一定要娶她。”
背对着床的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姿,声音清俊且极有磁性,语气坚定有力。
“怎么就是你害的?这些年,你做的还不够吗?你看看,你……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在浔阳城里,都快成为笑话了。”
老者颤抖的手都要指到年轻人脸上了。
“怎么够?如果阿离的娘亲没死,阿离这些年就不用孤苦零丁,有她娘亲护着,也不至于被杜飞扬这样羞辱……都是我害的阿离。”
年轻人哽咽着道。
低沉而让人感动的话语,罗云裳心口一酸,一声“齐远哥哥”冲口而出。“阿离。”
年轻人转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惊喜难抑地看着她:“阿离,你醒了!”
罗云裳看到齐远的脸庞的那一瞬,整个人呆住了。
齐远有一张儒雅到极致的面孔,他的眉眼那么的柔和好看,他的唇角带着优雅的轻弧,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双眸子,深邃如高远的天空,温和如寒冬里的暖阳……许许多多互相矛盾的因素却奇妙地揉和在一起,很和谐,给他本来就极出色的容貌增添了惊人的魅力,蚀骨入髓,让人对着那双阵子,再无法移开视线。
浔阳城那么多女子喜欢齐远,见面前她想过齐远肯定极出色,只再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让人自惭形秽翩若谪仙的男子。
“阿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远柔声问。
他看着她,淡褐色的瞳眸散发出柔和而专注的光芒。
“没事了。”
罗云裳摇了摇头,目光从他脸上别开。她感觉到一种巨大而沉重的失落感正从她的心窝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扩散,她的眼角余光偷偷地瞄着那张完美无缺,弧线柔和的脸。齐远爱钟离,这个认知让她心口被什么东西撷住了,很疼,很想流泪。
“起来漱口吃点东西吧。”
齐远有力的左手臂从她颈后探过,勾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另一手伸进被里,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罗云裳有些愣神,古人不是应该很重闺防么?为什么齐远当着他爹娘的面,待她这样亲密无间?
火盆上面架着砂壶,齐远兑了温水,递了一枝柳条儿给她,罗云裳呆呆地接过,齐远又拿过来痰盂放在床前,罗云裳梦游般漱口用柳条磨牙,稍后齐远洗了手,又拿了木盆兑了热水湿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齐辉黑着脸站在一边看着,齐母则欲言又止。
罗云裳默默地由着齐修远照顾婴儿地般侍候着,脑子里急切地思考着。齐远看来对钟离很好,是那种毫不避讳的亲密,如此看来,这具身体真的与他不清不楚了,杜飞扬说她失贞,不是污蔑?
如果真是这样,齐远只是暂时离开,钟离不应该以死相抗,强撑着等齐远回来么?为什么会嫁给杜飞扬,又与杜飞扬这个那个,听杜飞扬的言语,似是新婚之夜杜飞扬写了休书,钟离要是同意被休,就没有祠堂前骑木驴那一幕了。
这身体遗留的帐,不理也罢,反正她不会去承担她的烂帐。吃完粥,罗云裳看齐辉眉头打结,心下有了主意,她别别扭扭地对齐修远道:“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伯父伯母说。”
齐远诧异地看她,停了好一会,拉起她的手握住,低声道:“阿离,杜飞扬如此绝情,你以后不要再想他了,我会照顾你的。”
这是什么状况?罗云裳晕了,这具身体上赶着喜欢杜飞扬?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深情君子不爱,却去喜欢那个冷血无情的变态?
“你先出去。”
她心头很堵,口气有些儿蛮不讲理。
齐远却似是听惯了,无奈娇宠地摸了摸她发鬓,转身走了出去。“阿离,远儿对你已经仁尽义至,你不要再拖累他。”
齐母低泣着道:“远儿本来要进场了,可是听说你的事,连试都不考了,立马往回赶,这一耽搁,又是三年……”
罗云裳抚额,觉得越来越糊涂,金榜题名,读书人的梦想,齐远怎么能这样?
“钟离,远儿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要……”
齐辉疾颜厉色。
“我知道。”
罗云裳打断他的声讨,沉声道:“伯父伯母,我会离开,只是有件事想请伯父伯母相助,阿离目前无家可归,总得谋个生路,求伯父伯母暂借我一些银子傍身,来日一定俸还。”
在齐家又养了几天病,罗云裳决定离开,齐远看来是不会给她离开的,但是他爹娘可是巴不得她离开齐家的。
某天齐远外出给她买东西吃时,罗云裳怀里揣着跟齐修远爹娘借来三百两银子,头也不回离开了齐家。
三百两银子不少,齐辉夫妻相当慷慨了。这钱要是纯拿来吃饭过日子,依这个时空的生活水平,也能撑个几年,不过罗云裳要用它来投资,就有些少了。
在齐家养病的这两天,从侍女口中,她多多少少摸清了一些状况。钟离的父亲钟昆山,是浔阳城的富商,城中的酒楼茶楼大部分都是钟家开的。
罗云裳寻思自己孤身弱女,这样女子弱势的时空,在外奔波,多少得有点依靠。他决定不离开浔阳城,万一有个好歹,钟家绝绝无援,还能向齐远求助。
大规模的投资她缺乏资金人脉搞不起来,只能先小打小闹混口饭吃,小吃店是最合适的,不过她什么小吃都不会做,这个行不通。
开个茶楼吧,不过就算是开茶楼,恐怕也得先得到钟家的许可。罗云裳眼珠子转了转,想起齐家侍女说的话。钟离!是庶出的,钟媛媛是钟家
嫡出女儿,貌美无双,钟离喜欢杜飞扬,钟媛媛喜欢齐远,而齐远却只关心钟离。
庶出不受宠,又出了这样的丑闻,那日祠堂前的事,钟家不可能丝毫不知情,却不出面,她在齐家养了这许多天病,也没有人来看望或说要接她回府,看来要钟家看到骨肉亲情上给她一条生路不可能,只能利用钟媛媛喜欢齐远。
为保险起见,罗云裳决定双管齐下。
她找到浔阳的一家青楼。
“钟姑娘,老身决不敢收留姑娘……”
老鸨一见罗云裳,两手拨浪鼓似的摇摆。
罗云裳好笑,你想收留我还不干呢,她递过去一两银子,缓缓说明来意。“啊?”
那老鸨大张着口,半晌鹦鹉学舌道:“派两个人到钟家去,一个告诉钟昆山你要在青楼落脚,一个告诉钟媛媛你要嫁给齐远做小妾?”
“是。”
笑道:“烦大娘派个巧嘴之人,除了传这话,另在他二人面前说项,劝他们给阿离一条出路,租一个茶楼给瑛瑛经营。若事成,另酬谢大娘一两银子。”
“二两银子,由第三方出面引诱,让钟昆山和钟媛媛答应给你开茶楼,钟离,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
一声嗤笑在罗云裳背后响起。
“少东家。”
老鸨恭敬地弯腰打招呼。
罗云裳不知这人是谁,只能扯扯嘴角微微一笑。
“没见过我,总听说过吧,不至于连我商彦和都不知道吧?”
那人摇摇手里的折扇,自以为很酷地挤了挤眼睛。
这人长得真美,粉面桃腮。若不是刚才老鸨那声少东家,罗云裳会以为他是女人。他自报家门了,罗云裳当然知道他的是商彦和,不过商彦和代表什么,却是一丝不知。
“商公子好。”
她朝商彦和拱手施礼。
“真有趣。”
商彦和围着她转了几圈,细细打量了许久不解地问:“你真是钟家那个木呐无趣,胆小怕事的二小姐?”
他瞪着大眼,万分不解的神情,可是又要装老成地抿嘴,大冬天里不停地摇扇子,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罗云裳强忍住笑,挺直腰板,咳嗽了两声,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商公子慧眼,在下不是,钟离在杜家祠堂前被阎王爷收了,在下是一天外来客。”
“哈哈哈……”
商彦和笑得打跌。“有趣,好有趣的故事。”
这个公子哥儿,大概平日生活很没趣吧。罗云裳微笑着道:“商公子,在下开茶楼,每天会讲一个时辰极有趣的故事,商公子想不想听?”
商彦和大笑,笑了一阵后点了点头,命老鸨派了人到钟家说项。
事情很顺利,钟昆山与钟媛媛答应了,划了一个茶楼给洛云瑛经营,不过开口要年租五百两银子。
洛云瑛气得咬牙,这个身体的爹做得可真绝,还开口要租金。假设没有第三方出面说项,他们真打算把她逼上绝路么?她手上是仅有三百两银子,并且也不能全给租金,还得留一些作经营本金。
经过讨价还价,总算以二百六十两租下。
茶楼正式开业,罗云裳给起名苍弥茶楼,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想名字时,脑子里一闪念,想的就是这个名字。后来她听说,浔阳城外有一座山,名苍弥山,再后来,她这个外来者的脑子里,缓缓的想起一些原主钟离的往事,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苍弥山,在钟离心中,竟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手上仅余四十两银子,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装修弄特色了,只能依原来的格调先经营着。
茶楼开业后,客人不少,天天满座,可是,洛云瑛的眉头越皱越紧收入太少了。
来的客人都只是上一壶茶占个座位,根本不要点心,他(她)们与其说是来品茶的,不如说是来看人的。
原因是,罗云裳离开齐家不久,齐远就找到她,不过她坚决不回齐家,又有了谋生安身之地,齐远无奈答应,不再坚持要她跟他回家,但是担心她孤身无依,于是天天过来陪着她。
这么一个大众情人呆在苍弥茶楼,钟媛媛等一干浔阳城中的二八佳人便半遮半掩地过来看齐远,男人则是来看钟媛媛等美人的,当然,钟离这个身体的相貌也是极好的,也有一些苍蝇想来叮这个弃妇的缝隙。
罗云裳看着帐簿,拔拉起小算盘,不能这样下去。
她改变了这个时空传统的经营模式,卖茶点的同时,收取茶座费,另外按时间还有计费,想一坐一整天也没问题,交来银子即可。
这样一来,很多来了点一壶茶,一坐一整天的无聊人士被阻止在茶楼外面,只剩下那些契而不舍来看人的,来的人虽然少了,收入却比以前多了不少。
收了银子不能没创新,真变成看人茶楼,会让这么佳人公子很没面子的。洛云瑛弄了个故事会与品评会,上午讲故事,她胡乱扯些前世看过的小说,扯上半个时辰故事的上半部份,再由下面的茶客接着想像,各人将自己设想的故事结局讲出来,茶客们发言评点,被一致认为接得好的那人,这一天的茶位费便全免了。
下午是仕女们的节目,罗云裳开个头,胡扯一番女工妇容,然后由下面的美人们互相评点一番,当天穿的衣裙戴的服饰配搭得最合适的,同样免茶位费。
下午的节目比上午的刺激,通常软刀子横飞,各不相让。代表人物有钟媛媛与浔阳另一富商之女蔡丽姬。
钟媛媛很美,细眉弯弯若远山含黛,花容月貌似出水芙蓉。
茶楼开张这一个多月,她天天过来,没穿过一件重样的衣裙。有时着翠绿烟纱碧霞罗裙,披金丝薄烟翠羽纱,垂云髻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有时是粉红云锦紧身袍袖上衣,下罩淡蓝烟纱散花裙,望仙鬓斜插珍珠瓒凤钗……没有商家女儿的奢华,清清丽丽如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蔡丽姬也不差,体态丰满妖娆,多情妩媚,她家境与钟家差不多,自然在装扮上也很舍得下血本。
两人各有拥趸,我的闺蜜说我穿的好看配搭得好,你的闺蜜说你好看……这些闺秀们巧笑嫣然,软语娇声,言语却比倚天剑屠龙刀还锋利。
罗云裳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在双方快爆发时支使齐远出面打圆场,一般评语是各有千秋,既然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那明日再评罢,当然茶位费就没法免了。
“阿离,我不想再跟你姐姐她们说什么话。”
这天下午罗云裳又使眼色时,齐远温和地表达了他的不满。他站在柜台前,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优雅、含蓄、恰如其分,无尽的风华让人移不开视线。
罗云裳扁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语,表示我也很无奈,她可是我姐姐,我不能与她交恶。其实她心中却是另一番言语:她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当然要你去搞定她们,你要不去出卖男色,美人们不来了,我的茶楼还靠什么吸引顾客?
三个月过去,又是一天的打烊时间到了,送走最后一名顾客,两名伙计麻利地收拾打扫完卫生也走了。罗云裳?对齐远道:“明天你帮我约见杜飞扬,我要跟他谈谈合作,茶楼得增加一些别的经营。”
“跟他合作?”
齐远眉头微蹙,摇头道:“杜飞扬那人,冷酷无情,只认银子不认人,阿离,你还是不要和他打交道,好么?”
那个变态前夫,罗云裳也不想和他打交道,不过杜家经营的就是女人的胭脂水粉首饰布料,在浔阳城中,是这一方面的龙头老大,不找杜飞扬,真没有别的路子。茶楼要长期兴旺下去,也不能光靠齐远钟媛媛等美人吸引来客,需知西施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的。
“我想兼营胭脂水粉首饰等物,你看下午的品评会这么热闹,不捎带着卖点别的东西,好可惜。”
“茶楼里卖这些?这个?”
齐修远踌躇。
“不在这里卖,隔壁的店面要出租,租金不贵,年租只要一百二十两,东家急着出租,还答应租金月交,我想租下来,相邻的墙开一个拱门,装饰一下,那边经营这些东西,下午的品评会美人们可以去那边自由挑选,免费配搭试戴试用。”
“我找天泽给你牵线吧。”齐远不再反对。“你不认识杜飞扬?”罗云裳奇怪地问。
对 “从省城回来那天下午,我把杜飞扬揍了一顿。”
齐远淡淡道。
啊?洛云瑛大惊失色:“你没事吧?”
“没事,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齐远笑着安抚她,又道:“幸好那事没发生,要发生了,我就杀了他。”他说的是骑木驴一事,罗云裳突然明白过来,那天杜飞扬最终放过她,不是被她说动,而是顾忌着齐远。
钟离这个身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罗云裳暗暗自抽,同时也有些糊涂,齐远这样出色的人物,为什么会对钟离一往情深,不对,也不是一往情深,因为那双淡色的眸子看着她时,很温柔专注,但是没有火焰,存在于爱人之间的火焰。
齐远口中的邹天泽,是浔阳城数一数二的人物,邹家经营着书肆,浔阳城中文房四宝笔墨书册,差不多都是邹家的书肆售出的。
“让邹天泽去说?麻烦吗?要不等商彦和过来时,我托他去约?”
洛云瑛迟疑道。
穿越过来三个月了,她对这里的人事有了一定的了解,邹天泽据说待人很冷,她不想齐修远为了她去承受邹天泽的冷脸。
商彦和经常过来听故事,这人可是浔阳城另一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比花还娇的公子哥儿,竟是浔阳各青楼的老板,手下养着一群打手,简单来说,就是现代的黑帮头子,据说他本人会武功,且功力不低。
“不麻烦,我和天泽是好友。阿离,彦和是个心机很深沉的人,我跟他同窗十年,也看不透他,你别给他的表面蒙骗了,少跟他说话,离他远点。”
齐远郑重其事叮嘱道。
“嗯。”
罗云裳不是无知的钟离,商彦和就一笑面虎,她看出来了。
“杜飞扬那人,狂妄自大,阿离,我们又与他有过节,依我看,不要主动找他,等他来找我们。”
齐远沉吟了一会道。
等杜飞扬主动找他们?怎么可能?
齐修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们这样,具体的我来安排。”好主意,这样一来,杜飞扬不入套都难,还有,可以再加一个砝码,以前的这具身体不是很喜欢杜飞扬吗,罗云裳决定利用这一点迷惑他,让杜飞扬看不清真相。
杜善胆战心惊地站着,杜飞扬的脸色很平静,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越平静,实际就是雷霆暴雨的前夕。
“钟离刚租下店面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汇报?”
杜飞扬拿起茶盎,悠闲地泯了两口。
杜善额头冒汗:“二少奶奶……不……洛姑娘……就是钟二小姐刚租下店面时,小的曾去打听过,苍弥茶楼的伙计说是要扩大经营茶楼,小的就没来禀报了。”
“找伙计打听?怎么?你见不到钟离?为什么不找钟离本人问一问?
砰地一声,杜飞扬将茶盎摔到地上。
杜善松了口气,杜二少肯发火,这事便算完了,看来自己刚开说已打听过了的话回对了,少东家明白他们是上了罗云裳的圈套了。他暗道:还不是怪你,当日休妻弄得钟离颜面尽丧,她如今要与杜氏唱对台戏很正常。
“下去,以后浔阳城里,一举一动都得格外注意,随时来禀报。”
“是。”
杜善弯着身体后退,直到退出房门了,才发现两腿发软,贴身衣物全湿了。他抹了抹汗,分外怀念起杜家的大少爷理事的时光,可惜啊!大少爷不可能再抢回理事大权了。
“钟离?罗云裳?”
杜飞扬的薄唇吐出这几个字,唇角下垂,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钟离,换个名字,你真的能换了个人么?齐远不过一腐儒,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我斗。”
杜飞扬起身,整了整衣领,拿过手笼,缓缓地踱出门朝苍弥茶楼前行。茶楼里,大堂中那些闺秀各自戴了隔壁洛氏美颜的首饰叽叽叽喳喳点评着,罗云裳缩在柜台里面烤火,虽然是春末了,可她畏冷,还是觉得冷得很。
齐远坐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罗云裳被齐修远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她一指指向柜台的抽屉:“你说,杜飞扬会上当吗?会主动过来找我吗?会签下这份对杜氏不平等的合约吗?”
齐远没有开口,他眉头轻蹙,眼神有些迷朦,他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笃……笃……”
很轻的敲击声。洛云瑛抬头,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飞扬……哥哥……”
“唔。”
杜飞扬淡淡地点头,如骄傲的帝王。
这样扮像不像罗云裳呢?罗云裳心脏跳得厉害,努力让自己两腿有些发抖。
“阿离,坐下来烤火。”
齐远低喊,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扶住她颤抖的身体。罗云裳朝齐远一瞥,有些迟缓地挨着齐远坐下。
她偷眼看杜飞扬,见杜飞扬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暗暗高兴,看来杜飞扬对于出现的局面不是无动于衷。这就好,她盘子铺好了,坑挖好了,就等着杜飞扬往里面跳。
隔壁洛氏美颜摆着的系列产品,是齐远从省城进来的,讲品质论款式,都不亚于杜氏旗下的产品,至于价钱么?洛云瑛偷笑,从现代社会商场价格战中身经百战的她,自然不会计较蝇头小利,那些产品现在的卖价,多是进货价,一个铜板的利钱都没加,有个别还是亏本价,其目的有三,二是在浔阳城打出物美价廉的广告,吸引顾客上门;二是引起杜飞扬的注意,逼他就范。
反正亏本买卖只是暂时的,杜飞扬入套后,她就能正常经营了,亏的也有限。
“你还是这么怕冷。”
很平常的话语,从那两片薄唇吐出,如水晶杯里冰冻的葡萄酒般,清冽冰醉人。
罗云裳眼眶一红,凄凄地抬头看杜飞扬,纤手殷勤地拉过一边的椅子,口里柔柔地道:“飞扬哥哥·……”
“阿离,你·……”
略微急促而低沉的男声,齐远温和的眸子掠过一丝失望和诧异。身体僵了僵,脸上配合着收起柔顺,唇角上翘微微颔首致意,右手伸出,掌心微倾向上,朝杜飞扬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罗云裳,刚才姣怯怯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从容淡定。
对她的变脸,齐远嘉许地微笑,杜飞扬面上冷淡如常,幽深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罗云裳,不动声色地使起美男计。
这家伙有病,休了人家,连骑木驴那样的酷刑都准备上了,还想来放电迷惑人。罗云裳暗中撇嘴,心思你要利用钟离对你的痴情,我就回头以假痴来蒙蔽你。
“阿离,做得不错嘛。”
杜飞扬放了会儿电,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嗯,我也觉得不错,我打算扩大经营呢!齐远哥哥跟他爹娘说了,他错过了此次乡试,还得等三年之后,这三年他要一边读书一边做些营生,我们已经跟省城的郝记约好了,只差订契约了,郝记会大力支持我们……”
罗云裳眉飞色舞,撒起谎不打草稿,又装出对杜飞扬旧情难忘,自己对生意迷迷糊糊的样子,一把开了抽屉,拿出一份契约书递给杜飞扬,崇拜地道:“飞扬哥哥,这是郝记要和我们签的合约,你对做生意在行,你看这份契约有问题吗?
齐辉夫妇同意齐修远经商?杜飞扬心头一沉,难道算计着让齐修远参加不了乡试是错误的?待到看完那份契约,他的心便沉到谷底。郝记他自是听说过,省城里数一数二的商号,杜氏在浔阳城是龙头老大,拿到省城,却是稀疏平常。郝记的产品如果进了浔阳,对杜氏的冲击不言而喻,更要命的是,垄断经营不存在了,利润会大幅度下降。
“阿离,你要做的这些产品,杜氏都有,何必舍近求远。”
“可是,我……”
罗云熙犹豫着看向齐远。
“阿离,省城也不远,我负责进货就是,再说了,郝英达答应我,只要我们做到规定的量,他可以给我们配送上门。”
齐远冷冷地瞥了杜飞扬一眼,对洛云瑛道:“阿离,你给狼咬过了,要长长记性。”
郝英达是郝氏的当家人,齐远此次进的货很少,根本够不上见郝英达的级别,这话,是他与洛云瑛商量后,放出来唬杜飞扬的。
所谓君子不说谎,要是说谎了,也没有人不信的,杜飞扬没想到齐远会撒谎,手上的契约书行文严谨,契约内容规范清楚,看来出自大家手笔。齐远没有经商过,钟离更不用说,杜飞扬自是料不到,这份契约书是罗云熙口述,齐远笔录的。
齐远善写各种字体的字,这一个秘密,连杜飞扬这个同窗也不知道,他自然上当了。
如何?” “阿离,我可以按这份契约的约定内容跟你签供货合同,同等的条件,
如何两字,杜飞扬稍为放轻拉长尾音,淡而轻软,似情人间的昵喃,就跟在说我爱你一般。
罗云熙绞着手指,苦恼地看了杜飞扬一眼,又转过着看齐远。
“同等的条件?”
齐远淡淡一笑:“阿离,浔阳城里杜氏的分店可不少,你卖杜氏的产品,怎么跟它直系店面竞争?它打暗折你不可能知道,没卖个几天,你的店就得关门了。郝氏的就不一样了,省城离得那么远,款式与杜氏的不一样,为多加些利润,也没人知道,那小小的进货不便,也很容易就抵消了。”“啊!”罗云熙张大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偷眼看杜飞扬,见他嘴角抵得死紧,心中乐开花。
齐远这话是他们先前商量好的,她知道杜飞扬肯定是这个打算,他先供货给她,再慢慢挤掉她。浔阳城那些与杜氏同行的店面没有做起来,肯定也是杜飞扬明里暗里使劲挤掉的。她就是要用话套住杜飞扬,拿到最优惠的价格,并迫使杜飞扬不敢挤掉她。
她可以从省城进货,但是她没有雄厚的资金,销售也没有做开,进货量少的话,从郝记那里根本拿不到低价,高价进来的货,杜飞扬只要降价销售压她一两个月,她就得关门大吉。
她刚才说齐辉同意齐修远经商,就是要让杜飞扬以为她有齐家作靠山,资金雄厚,不容易压垮,只能作出让步。
罗云熙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套,由不得杜飞扬不入套。
目送杜飞扬离去,罗云熙吹吹墨迹未干的契约书,高兴地道:“太棒了,真顺利。”
“嗯。”
齐远习惯性地摸摸罗云熙的头,赞道:“阿离,你刚才装的可真像,你比以前懂事成熟了。”
罗云熙羞涩地笑了笑,她有时被齐远宠小动物一样的动作眼光弄得怪不好意思,不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宠着,那感觉真不错,她在齐远面前,不自觉地就真变得只有十六岁了。
“齐远,你还要回去跟你爹娘说,有人找他们打听时,要表示是赞成你经商的。”
这是关键,没有齐家作坚实的后盾,杜飞扬轻易就能整垮她。
齐远点头:“我今晚早些回去。”
罗云熙开了茶楼后,为图省事省开销,没有另租住房,在茶楼里隔了个小房间,铺块床板就那样凑合着睡。没几天,因着不贞的名声,有一些不入流的男人晚间便在外面胡言乱语勾搭她,齐远得知后很愤怒,后来晚上便守在茶楼里,直到夜深才离开,回家时他爹娘都入睡了,他每天早上又早早过来,这三个月,跟他爹娘面都没打过照面。
齐远天天泡在罗云熙的茶楼,齐辉气得在家大骂,可顾及面子无法跑到茶楼喝骂儿子,只能强忍着。他只有齐远一个儿子,齐远样样都好,就是在对钟离这一点上犯犟,九头牛拉不回。齐辉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十年那一天,他就不会带儿子到钟府去。
齐白氏兴奋地大叫着疾步走进书房。
“庄重庄重。”
齐辉咳了咳,口里说庄重,双脚却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迈。
“见过爹爹。”
齐远就在门外站着。
“唔,知道要回来了。”
齐辉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
齐远笑着递上礼物:“爹,这是你喜欢吃的江米糕,你尝尝,还热着。”“娘,这是我从省城带回来的最新款的珠花,来,孩儿给你戴上。”
齐辉夫妇再多的怨气,齐远一哄就消。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说了几句话,齐远将来意说了,齐辉一口江米糕哽在喉间,气得脸色紫涨。
“爹,喝水。”
齐远忙倒了水俸上。
齐辉一口气顺了过来,终于说出话了:“你要我对外公开表示支持你做生意?”
“嗯。爹,官官相护,官场是是非非,孩儿也不想做官,阿离很会做生意,孩儿想试试这一行,可能的话,以后从商不入仕了。”
“你……那个钟离到底哪里迷住了你啊?钟媛媛又哪里比不上她?”齐辉一指指着儿子额角,气得周身颤抖,儿子这是要妇唱夫随。
齐白氏泪流满面,为什么会生了一个这么死心眼的儿子。
齐远低着头,默默地听任父亲指责。
齐辉骂了一会,又突然瞪眼看齐修远,极意外地道:“杜飞扬说钟离失贞,是……是你么?”
他有些问不出口。
绝 对 “孩儿……”
齐修远张口想否认,又猛地闭上嘴巴。
“你……你枉读圣贤书了。”
又是一顿责骂。
齐远静静地听着,他跟钟离没有做过什么越礼的事,他一直将钟离当妹妹一样呵护着,说要娶她,不过是因为儿时的誓言,因为责任。
杜飞扬说钟离失贞,他也不明白,不过他没有问罗云裳,他怕她伤心。反正无论如何,他要呵护阿离一生。
齐辉骂了一阵,叹道:“这样,爹替你做主,你娶钟媛媛为正室,再纳”阿离为妾。”
以钟离现在的名声,这是齐辉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庶女,弃妇,还是那样狼狈的名声。这是看在钟离之前已失身自个儿子,现在儿子又天天泡在苍弥茶楼,两人在浔阳城众人眼里,已没了清白。
齐远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然而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答应。
“爹,容孩儿想想吧。”
他采用了缓兵之计。反正他与钟媛媛的婚事,从儿时到现在,两家大人提过不下十次了,只要他不点头,就成不了。
“爹,孩儿刚才说的事,还望爹在外人面前,替孩儿圆说。”
“知道了。”
齐辉无奈地点头。
罗云裳的担心不是多余,杜飞扬第二天就派人跟齐辉打听,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无奈暂时放弃了挤兑罗云裳的打算,吩咐手下按合约办事。
罗云裳才开了三个月的茶楼,也不过攒下一百两银子,花了十两租了隔壁的店面,余下的齐远到省城从郝记进来首饰脂粉布匹。再要跟杜氏进货,其实囊中空空。杜飞扬落了她的圈套,她那份与郝氏的所谓合约,占尽便宜,货物是月结款的,价格是极尽优惠的,金首饰不计加工费只按重量计价,布匹允许一个月内调换货,只有胭脂水粉是不调退换的。
罗云裳心中有数,胭脂水粉绝不能约定调换货,如果连这个都约定调换货,杜飞扬就会看出破绽。其它条件纵然一边倒了,亦无妨的。一个正直的生意人会从中察觉异样,象杜飞扬那样心计多多的,反而会更加相信,会以为是郝英达为打开浔阳市场故意为之的特惠合作条件。这其中还有一个罗云裳不知道的决定因素,就是杜飞扬从小到大,一直暗中与齐远较劲,心中不自觉地将齐远看得无所不能了。
洛氏美颜的生意很好,罗云裳乐得想哼小调,无本经营,一点资金压力都没有。
虽然价格杜飞扬规定,要按杜氏的定价卖,却难不倒罗云裳,她自然有办法让自己的洛氏美颜比起杜氏的直系店面更加吸引人,茶楼里的品评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洛氏美颜开展了一系列促销活动,很快地在清阳城中打响广告,买卖红红火火,超过杜氏旗下任一家店面。
“二公子,洛氏美颜今天推出的活动是幸运顾客抽奖。”
杜善苦着脸汇报。杜飞扬嫌他的手下办事不力,要求他每天亲自打探消息。杜善分外苦恼,每次一看洛氏美颜店里那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抢购局面,他就抓心挠肺,更惨的是回来汇报时,杜飞扬的脸一天比一天平静无波了。
“下去,明日继续跟进。”
杜善离开后,杜飞扬拿起案上的帐簿,漆黑如墨的瞳仁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然而眸底却散发着冰冷的寒光,英俊的脸是慑人的冷酷。仅开业三个月,洛氏美颜的进货量,是杜氏三个老店的总进货额,三个月三千两银子的进货金额,罗云裳每三天补入一批货,按这个周转期,洛氏美颜的库存,不会超过三百两银子,那么,她这三个月,实际售出货物就达到二千七百两银子了,按纯利润一成计,罗云裳与齐远三个月时间就赚了二百七十两银子。
杜飞扬握紧拳头,狠狠地击在书案上。
“齐远,我就不信,我出身不如你,诗文策论不如你,书画不如你,生意场上,还会不如你。”
杜飞扬双眼红得滴血,他与齐远的梁子,从进学堂第一天就结下了。他是庶子,娘亲不受宠,他过得很辛苦,进学堂前,别人还在爹娘膝下撒娇时,他已在咬牙苦读苦练书法,他上面有嫡出的兄长,他那时没想要夺权,一心想在科举上谋个出身出人头地。
但是他第一天进学堂就被齐远打败了,如果他没有那么辛苦的学习,他受到的打击还不会那么大。
先生让刚进学堂的学生写下各自名字,在看到他写下的杜飞扬三字时,先生很高兴地摸摸他的头,笑道:“写得真不错。”
那是他第一次得到表扬得到肯定得到喜爱的抚摸,他激动得周身颤抖,他觉得自己飞上了天堂。可是下一秒,他就跌进地狱,因为先生一扭头,看到隔着一条通道的齐远写的名字。先生的手离开他的头,拿起齐远桌上的纸张,惊喜地大声赞叹:“神童,天才·……”
五岁的齐远,当时写得一手令人惊叹的字,其字遒劲圆润,楷法精严。写字不如齐远,杜飞扬在别的方面加倍努力,他在学堂中经常得到先生的表扬,让他愤愤不平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总是无法将齐远压下去。他恨齐远事事压着他一头,他认为齐远在与他较劲。
其实齐远真没想与他较劲,甚至在觉察到他的敌意后,明明会写很多种字体,却不再在学堂表露,明明会画极好的工笔画,却因为他擅长画工笔画,而改变自己的作画习惯,改为画写意画,就是作诗策论等方面,是齐远也是多有尽让。
直到钟离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一切就变了,齐远不再谦和退让。杜飞扬恨齐远,无论哪一个方面,他再优秀,都比不过齐修远。少时学堂里,长大浔阳城中,只要有齐远在,他永远就是老二,永远被齐远压着一头。
洛氏美颜这三个月进了杜氏价值三千两银子的货物,数额不少,但是因为那份苛刻的合约,杜氏的利润极少,甚至还做了先销后结的最不利的让步,杜飞扬觉得特别恼火。
也许,那日不应该休妻的,不休妻,齐远就不会涉足商界。不,他决不娶一个木讷无趣的庶女为妻,钟离配不上他,他要娶,也是要钟媛媛那样的。
杜飞扬咬了咬牙,不能再给罗云裳和齐远这样顺风顺水地发展下去,照这个劲势,现在罗云裳还从他这里进货,不久以后,她就会越过他,从郝记那里进货,不受杜氏的价格限制,罗云裳和齐远可以赚更多银子。有郝记的产品冲击,杜氏也无法再控制浔阳的市场了。
“姑娘,少爷命小的来告诉姑娘,夫人病了,他今日不过来了,让姑娘凡事小心些。”
“知道了。”
齐远没来,这一天罗云裳忙得晕头转脑。以往收银子找银子都是齐远在做,她主要介绍产品招待客人。
她收银子找银子时,得换算,她老是得先去想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十两银子是一两金子,这么一来,她找钱的速度就很慢了。
黄昏时,店里的顾客都走了,罗云裳刚想让伙计们打烊关门,进来一个问路的人。
那人跟他们打听浔阳城的客栈。
“从这左转……”
店里的伙计拉他走到门口,热心地告诉他怎么走。
“多谢多谢!”
问路人感激不尽:“多谢小哥指点,老朽走了这一路,小哥是最热心的。小哥知不知道出了浔阳,上广元城的路怎么走?”
广元城就是省城。
伙计摇了摇头:“不知道,您老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不好走啊!”问路人叹道:“是不好走,可没办法,我家老爷只有小姐一个独女,爱 如宝珠,小姐要出嫁,嫌济清那的首饰衣料不够时新好看,老爷就派了老朽这个管家上广元城办理。”
罗云裳本来坐在柜合里面埋头拔打算盘算帐,听了问路人后一句话
霎地停了下来。她抬头朝问路人看去,而后眼睛一亮。听那人言语,他只是一府管家,可他身上穿着的外袍衣料是上好的广府绸,白白胖胖的养尊处优的模样,停在门外的马车也很气派,马是高头大马,车厢是红木框架,有小斯弯马车。他要不说,看外表看这出行气派,还以为是哪个大富之家的家主呢,奴才就有如此体面,那主家的家底不言而喻,他家小姐要出嫁,要办首饰布料?这是要办嫁妆。
罗云裳一阵激动,女子出嫁办嫁妆,可不只是平常的三两件首饰三两丈衣料几两十几两银子的消费。
“老丈好。”
她走出柜台,朝那人施礼:“老丈一路迢迢,想必也累了,不妨先坐下,喝口水。”
那人谦让了一番坐下,接过伙计递过来的水,舒服地喝了起来。
罗云裳趁他喝水的空档,忙拉过一个伙计进了柜台叽叽咕咕。
等那人喝完水,抬起屁股准备告辞时,那伙计大声道:“姑娘,咱们今天首饰销了一百件,衣料两百匹,存货不多,明日是否上广元进货?可以跟这位老丈结伴前去啊。”
“啊!”
那人抬头四顾,惊奇地道:“原来姑娘经营的就是首饰衣料,老朽刚才没注意。”
“正是,老丈,我这店里的货,也有从广元进来的,你看看…·“罗云裳卖力地介绍起自己的产品。
“好!不错!”
绝 那人连连点头,赞叹了半天叹道:“姑娘,老朽不敢说见多识广,这首对 饰上的标记,总是认得的,这杜氏,分明是浔阳商家啊,姑娘你这柜里,只超 有这只玉风是广元郝记的产品,这个,不好办啊,我家小姐只想要广元城值的首饰。”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罗云裳笑着道:“老丈,你看我这里的首饰,绝对比济清郡的好看吧?但是呢,你家小姐以为广元城里的好看,而我这里的不比广元城里的差,这就足够“好看,是很好看。也罢,就从姑娘这里采买。我这次要买办两百两穿的饰品,银票先给你。”
那人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抽出其中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递给罗云裳。
“谢老丈。”
罗云裳接过银票看了看,现代假钞太多,她怕上当收了假银票。“老丈请看一下要哪些首饰衣料,这银票,当家的不在,小女子先派人去钱庄验一下,请老丈莫怪。”
银票是真的,店里的存货有三百多两银子,那人也不挑拣,嘴里夸都极好,有什么就点什么,点齐了三百两银子的货物。
双方要签买卖合约了。
那人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老丈还有什么疑问?”
“老朽想,小姐要的是广元的首饰衣料,可我却在姑娘这里购进,怕回去不好交待啊!姑娘看这样行吗?我们这个买卖合约上,也别写这些饰品是广元的还是浔阳的,只是姑娘在签自己字号时,写上广元洛氏,这样老朽回去也有个交差。”
这个?好像没什么关系,只是在字号前面加上地方名,又没有在上面说这些首饰是广元出品的,不过,不同的时空,不知有没有关系。罗云裳问询的眼光看向店里的伙计,众人摇头,表示也不明白。
“姑娘若是觉得没问题我们就这样签约,三百两银子的首饰衣料,老朽也不想跑那么远到广元城去,太累了。”
罗云裳点头,买卖双方签了合约,伙计将货物搬上那人马车,双方笑盈盈地道别。
伙计们离去,罗云裳吃了晚饭,泡了个热水澡,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这一放松下来,再想想傍晚那单买卖,她登时觉出不妥来了。
买卖过程没有不对,银票是真的,银货两论,按道理没有问题,但是罗云裳此时头脑清醒,她想起一处疑点,那就是,她的这个店面,不在浔阳城的主干道上,钟家当初指了这个茶楼给她经营,除了怕她真的落身青楼或嫁给齐远,也因为这个茶楼地处偏僻,生意不好,于钟家可有可无。那人是过路之人,他说他是从济清郡前往省城,就是从南门进城的,而她的店面在城西,那人进了城,沿着主城道往北,一路上就有三个客栈,却为何会走到她的店面这里来了?
罗云裳跑到外面,拿出那份买卖合约反反复复研究。她为谨慎起见.货物列了份详细的清单,首饰都是些什么款式什么重量都写在上面,布比则连颜色花色都登记了,每一个后面都让那人签了验收无误四字,下面总计那里也让那人签字按了指纹。这些都不可能出问题,她甚至还补充了一条对卖家一边倒的约定:货物验收无误出门后,卖家概不退换。
除了这广元洛氏四字,其他的,不可能有破绽。这是那人提议的,罗云裳定定地看着那四个字不动。
“你啊,不是成大事的人,做了一单大些的买卖,心里就患得患失了。”
罗云裳敲了敲自己的头,把合约收好,倒头睡觉。
罗云裳上当了,那个所谓的买家,是杜飞扬安排的,那人是一个兄弟骗子团的师兄丁甲。
这个时候浔阳城的一个客栈中,丁甲正滔滔不绝地向杜飞扬汇报。“杜公子,老朽差点功亏一篑啊!那哪是一个闺阁女子,分明是一个商场老手,不瞒公子,老朽招摇撞骗这么多年,第一回遇上这么精明的女子。老朽递出真的银票,本来还要收回怀中,跟她说点完货再付银子的,那个时候就给她假银票,孰料那女子还要派人到钱庄验票,老朽想,银票给不了假的,那就在货物上动手脚,回头讹她个货不符实,谁料那女子一样一样清点了让老朽签字,还非要补上货物验收无误概不退换这一项,老朽想,完了,白白的要跟她买这些货了。老朽当时死马权当活马医,提出了让她签字时签上广元洛氏,好奇怪,她那么精明,却在这一点上上当了,需知前面的地方上当了,也不过是三百两银子的事,在这里上当了,按我大渊的律法,却是一赔十啊。杜公子,咱们事先约定的不算,明日我师弟丁乙出面索赔完了,你必须给我一千五百两银子,不能是一百五十两……”
“三千两银子……三天内赔偿,哈哈哈……齐远,这回,我看你也回绝 天乏力了吧。哈哈哈……”
杜飞扬拿起酒壶,扬起脖子大口大口喝,那壶嘴倒得急,他喝不过来,对衣领都湿了。
齐远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有店门的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罗云裳刚刚起床。
“你娘没事吧?”
“没大事,大夫说偶感风寒,昨天吃了一剂药就好了,我这段时间总不在家,她变着法子想我陪她。”
齐远看罗云裳洗完脸了,端起地他一个公子哥儿,照顾起罗云裳来却什么都干,罗云裳有些失神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这好,要是对她不是对钟离,该有多好。
“对了阿离,我怎么看见柜台差不多空了?昨天的销售那么好吗?”
快走出房门时齐远回头问她。
“嗯,昨天有一个过路人,一下买了三百两银子的货物。”
“过路人?”
齐修远脚步停住:“银票验了吗?”
“验了,货物详细登记叫他签字了。”
罗云裳自失一笑:“我太小心了,昨晚为这事,还睡不着呢!其实约定的很详细了,不会出什么错。就是,那人本来要去广元购买的……契约上他让我签广元洛氏……”
哗地一声,齐修远手里的水盆掉到地上。
“怎么?广元洛氏这四个字有问题?”
洛云瑛心头一沉。
“暂时说不清,那人若是无意的,就无碍,把合约拿给我看。”
“这没什么关系吧?就一个字号名称。”
罗云裳看齐修远脸色凝重,有些不解地问,她开这个店,连批照都不用办。只要县衙来收税银时按时交就可以了。听说这个时代鼓励买卖经营,对从商要求不高。
“这个关系很大,阿离,朝廷鼓励经商买卖,因此商风甚浓,买卖兴旺了,欺诈也层出不穷,后来朝廷专门颁发了《营商之道》,法令明确规定,各商号如果商号前加的有地方名,则表明经营的是当地产品,卖的也只能是当地产品,否则就是欺诈,以一赔十。”
以一赔十!罗云裳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离,阿离,不用担心,那人也许是无意的,听你所言,只是为了回去跟他家小姐说是从广元购买的,应该无碍的。”
齐远把她掐醒,抱着她喂她喝水,低声安慰。
罗云裳凄凉地苦笑,难过地摇头,她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说了,又道:“那人开始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引我上勾让我放松紧警惕,修远,除了以一赔十,有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律法明文规定,没有可想办法,更麻烦的是,律法怕违规之人拖延赔偿,还明文规定,赔偿款三天内付清,否则,商号当家处以腰斩之刑。这是因为商业发展之初,欺诈盛行,朝廷只能严惩重责。
“阿离,没事的,我来想办法。今天经典穿越邀您共赏
会换了一个假装是他主人的人前来,你装着刚知道,大惊失色,然后答应赔偿,但是要拖延时间,拖住他,我出去想办法,你不用着急。不用慌,就算是赔偿三千两银子,我齐家也拿得出,不是大事。”
齐远抱住她,轻轻地抚着她的鬓发。
他温和且平静的心态感染了她,罗云裳慢慢镇静下来。
齐远走了,洛云瑛开始寄希望于,一切只是自己多疑了,那人是无意的。但是,已时,来了一个手拿那份契约书的中年人,一切如齐远料的那样,那人自称是昨天那人的主人,说罗云裳欺诈违约,要洛云瑛按货款一赔十,否则,衙门见官。
罗云裳当场涕泪交流,实在无需作戏,三千两银子啊!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没有齐远在身边安慰她,她哭得天昏地暗。首饰店里几个顾客本来异样地看着她,认为她做人不实诚,后来听她凄凄地诉说实是无意,并不知大渊这一律法,便又一齐同情她了,买卖正常做下去。
洛云瑛哭了许久,抽抽噎噎答应赔偿,又哀求那人宽限时日。
“好,看你一个妇子可怜,我就答应你,不过,律法明文规定,最多三天,
第三天你若不给我银子,我就上衙门告你。”
那人就是昨日那买家丁甲的师弟丁乙,丁乙也不走了,自已拿了张凳子,就那样一直坐在罗云裳的店里,这么一个人门神一样坐着,很影响生意,罗云裳又气又恨,不停地暗骂自己太蠢,逐利之心太重,三千两银子,约等于人民币九十万元,不是小数目,三天之内要交付,她急得几乎想上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齐远了,她不知齐家的家底有多少,能筹出这个数目吗?
齐家的家底不只这个数目,祖上遗传的田庄极多,但是,齐家祖上是有爵位之人,为规避律法,一旦犯事抄家,子孙能有所保,所以齐家添置的,既为保祖宗享祭,买卖这方面也卡得极严格,需得上官府备案上报,经重绝 既为保祖宗享祭,买卖这方面上的条田也不查抄罚没,只是祭田
重审核才得以买卖,三天之内卖出,根本不可能。
不卖祭田卖其他田地,又是急切中卖出,根本凑不够三千两银子,只能卖宅第了。
“好啊!你你个逆子,你要我为了帮你那个……你要我卖宅子?”
齐辉气得发抖。
“爹,求你了,孩儿以后加倍努力,再赎回来就是。”
“我不管,要我卖宅邸,不可能,你给那钟离迷住了,你自己想办法,或许,你去找钟昆山,他钟家是经营茶楼,三千两银子,茶楼也容易转手,再不然,你找杜飞扬,他是钟离前夫,这些人,哪个都比你有责任背这个债务……”
齐远抿唇,忍了半晌哑声道:“爹,阿离自她娘亲去世后,在钟府里,连个三等丫鬟都不如,吃食衣物还靠着孩儿接济,爹你又不是不知,钟伯伯怎么可能……杜飞扬更不可能了,孩儿本想找天泽求助的,可是他上广元进货了,爹,孩儿求你。”
齐修远重重地磕下头去,一下,两下,三下…..…
他额头磕出淤青了,齐白氏心疼,看向齐辉无声地哀求。
齐辉何曾不心疼,齐远是他唯一的孩子,学问好,品貌好,是他的心肝宝贝,否则,哪能这许多年了,由着齐远离经叛道对钟离作小伏低。实在是拗不过,重责又舍不得,只能妥协。
可是这次不一样,卖了宅子,他们上哪安身?这还好解决,问题是,这是祖居,几代人传承,几经修葺扩建,才有了今日浔阳世家齐家的规模,他的儿子却要逼他卖掉,只为了替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还债。
齐远还在磕头,额头已渗出血水,齐辉实在不愿就这样又被儿子逼得让步,他咬了咬牙,道:“要我卖宅子也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齐修远欣喜地抬头:“爹,孩儿答应,爹也不用担心,孩儿会努力,一定会把宅子买回来的。”
“快起来,远儿。”
齐白氏见丈夫松口,急忙喊齐远起身,又冲门外喊:“四儿,快去请大夫。”
包扎妥当了,齐远迫不及待地对齐辉道:“爹,只有三天之期,时间很紧迫,我们要赶快……”
“不急,你先答应我的条件再说。”
“爹请说,孩儿答应就是。”
“娶钟媛媛,爹会和钟昆山说,事急从权,明日就成亲,后日,爹就把银子给你。”
齐远一个趔趄,愣愣地看齐辉。如果说之前齐辉提议他娶钟媛媛为妻,纳钟离为妾,他还犹豫过,可经过这段时间与罗云裳的相处,他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爹,恕孩儿不孝,无法听从。
齐远转身离开,他偷摸头上的纱布,想回房拿一项帽子戴上,又自失地摇头,这是夏天呢。
掩饰不住那包扎的纱布,他想了想,干脆什么都不用,就那样出了门。
罗云裳见了齐远额头的纱布,眼眶一红,泪水如雨珠般倾洒。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就乱了,你看,就因为担心你,我走路都摔跤了。”齐远微笑着拭掉她的泪水。
罗云裳心头一颤,从心疼到愧疚再到平静,再糟也不过一死,她不能再让齐远担忧她了。她深吸了口气,朝齐远灿然一笑。
齐远看看坐在一旁的丁乙,也不管他,只是按住罗云裳的手,安抚地握了握,低声道:“等我,我去安排。”
“嗯。”
罗云裳笑着点头。
“姑娘,齐公子的伤,真是摔的?”
齐远刚离开,一伙计好奇地问。
“当然是摔的,你以为齐公子会和人打架啊?”
罗云裳笑道:“你们看店,我出去一下,阿勇,你来收款。”
齐修远额头的伤,自然不可能是跌倒摔的,原因罗云裳猜到了,尽管他竭力装出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她还是看出来了,看来齐家筹不到三千两银子,或者齐辉不答应。
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也不能把压力全压到齐远肩上,洛云瑛想了想,朝杜府走去。
“二少爷不在府里,到乐州去了,几天回来啊?不知道。”
“老爷说,钟家只有一个小姐,不认识姑娘,姑娘请回。”
钟府仆人的冷语在耳边回响,洛云瑛狠命地咬唇,她是外来者,对钟绝 昆山没有父女之情,可钟昆山不是啊,钟家对待这具身体如此狠绝,连见一面都不愿,她还能上哪求助呢?
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罗云裳按了按焦干的嘴唇,她不知自己这样无知无觉地走了多久了,喉咙里干得冒烟,头晕脑胀,可是她不想停,她想折磨自己,在肉体上让自己痛苦不堪,她恨自己,怎么那么愚蠢,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可能发生?为什么不多些警惕?伙计都是刚请的没有从业经验的,这一点自己清楚,当时为什么不派人去齐府问问齐远。对面一个男人朝她急步走来,这个男人有着修长而匀称的身材,无双而迷人的气质,他的脚步很急,却依然不失优雅淡定从容站住,愣愣地看他。
“怎么?不认识我啦?”
齐远温柔地看着她,唇边浮起淡淡的微笑,他是雅致而完美的,是世上最无可挑剔的男人。
“阿离,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拥住她,声音低沉柔和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面容背后隐藏着多少翻滚的海浪。
“嗯。”
罗云裳低低点头,头有些晕,眼前出现重影,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在摇晃。“阿离,不舒服吗?”
“没有。”
罗云裳咬了咬牙,涩声问:“齐远,如果筹不到赔偿金,只有被腰斩一条路吗?”
“傻瓜,不可能筹不到的,我先送你回店里。”
齐远柔声道。
“你刚才是打算去哪里?”
“想去找彦和,他家现在是他在当家。”
罗云裳默然,齐远说过商彦和是笑面虎,让她少与他来往,现在他自己还要去找商彦和,看来是走投无路了。
“都怪我,太不谨慎了。”
她叹气。
“别自责了,自从《营商之道》公布以后,在这一点上欺诈或者受骗的,根本就没有,那人一开始应该不是想从这一点上来讹你的,你只是对律法不了解才上当的。”
齐远安慰她。
罗云裳身躯一震,掐着齐远的腰颤抖着问:“你是说,这样的骗局,在大渊根本不可能出现?”
“是啊!律法出来前出过几番这样的骗局,比如说买家要购的是兆川的红茶,卖家给了颖川的红茶,后来朝廷总结了其他诈骗事件,专门出了《营商之道》这一律法,律法里对于经营产品很不讲理地约定了这一点,商号前面加地方名的,只准经营该地名的产品,没加地方名的不在此规定内,这个约定很不合理,于是很多地方商号在自己商号名前不加地方名,这事一般读书人都知道,你店里的伙计招聘时因为……是从乡下请来的,因而才不了解。”
罗云裳理清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让人上当的骗局让她上当了,原因在于,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而她店里的伙计,当时招聘时因为这个身体糟糕的名声,在浔阳城里招不到人,是在乡下找来的,没在商业环境里熏陶过,也没有知识不懂律法。
论骗局,现代社会的骗局还少吗?洛云瑛灵机一动,握紧拳头举起:“齐远,你别去我雨彦和信银子了。他们是骗子,咱们如果揭穿他的骗局,自然无需赔偿,可是,揭穿不容易,我们另想个法子,以牙还牙,请君入瓮。”
“以牙还牙,请君入瓮?”
“对。”
“请再宽限宽容,我一定想办法。”
第二天,于乙还是一大早就来了,步很急,却依然不失优雅淡定从容眼眶红肿,容色憔悴,凄楚地作揖打躬哀求。
丁乙哼了一声,拿过凳子又靠着大门坐下。
这一天的生意比昨天差了些,可来的人不少,看热闹的居多。都很好奇这么一个人坐在洛氏美颜店里是干什么的。
“罗姑娘,这是?”
有人探问。
罗云裳苦笑道:“我欠人家银子。”
“啊?怎么会?你的买卖这么好,欠了多少啊?”
有几人好奇地一齐探问。
罗云裳摇头不答,神情凄凉得快当场哭了起来了。
一人同情地道:“泰来钱庄李当家的夫人四十大寿,听说她为了给家下一众婢妾立规矩,这次大寿要大肆操办,光首饰衣料就要买好几万,你可以拉她到你这里来买啊!做成她这一笔,就可以赚不少银子,何愁没银子还债。”
罗云裳凄然道:“李夫人一直在杜氏的店里购物的,要拉她到我的店里来,谈何容易?”
边上一人听了罗云裳的话,笑道:“你消息不灵通啊,李夫人以前是到杜氏的店里消费的没错,可听说李老爷刚纳的宠妾也是到杜氏的店里买首饰衣料,李夫人心存介蒂……”
那人说了一半突然收声,众人不解地一齐看她。
“李夫人来了。”
那人压低声音道。
门外一顶四人抬朱顶轿子停机下,轿子里的人还没下来,四个美婢先进了店,分站两边,这四个美婢穿着一样的银白洒朱砂的云锦罗裙,按桃给羽纱,一样挽了堕马髻,头上插一对寸把长的紫水晶半月发钗。
这身服饰,寻常人家的小姐也穿戴不起。
轿子边的那位美婢的穿戴更是是艳丽奢华,桃红罗裙绣繁花茂叶,衣襟上伏着亮莹莹的一双蝶儿,那副吊珠耳坠晃得人眼花,一抹海棠叶形状的玉佩抹额,衬得她粉面更显不同寻常的妍姿艳质。
她缓缓地掀起轿帘,店里众人屏息凝视,一只白皙柔润的手伸了出来,带出一截藕色罗袖,精致而不张扬的碎花疏密有致地铺陈于袖口……稍后,李夫人在千呼万盼中出现。
“大家好。”
她的目光扫过店里众人,淡漠而自矜,声音却是柔软的,仿佛含着笑意。“李夫人好。”
众人一齐弯腰,李夫人雍容矜贵的气度让人折服。连丁乙,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朝她躬身。
“李夫人请。”
罗云裳挤开众人,来到店门口,很狗腿地拍着李夫人的马屁。“唔。”
李夫人矜持地点头:“你是?”
“夫人,我是店主,夫人是先看首饰还是先看布料,容小女子为夫人介绍。” “先看首饰吧。”
“夫人……”
罗云裳口水横飞,洛氏的首饰,给她吹得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只有李夫人配戴。
这个过程足足有一个时辰,李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期间也有一些顾客想进来,可店里已经挤不下来了,那些人便都离开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
洛云瑛问。
“不错,你刚才介绍的,都定下来吧。”
“好嘲。”
洛云瑛开单,拔算盘。
“夫人,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两银子。”
“红盈,付帐。”
李夫人淡淡地点头,对那着桃红罗裙的美婢道。经典穿越 邀您共负
“夫人,带的只有两千两银子的银票。”
那美婢低声道。
李夫人脸色一凝,老脸无处搁的表情。
“夫人,只有两千两银票就先付两千两吧,稍后小女子再到府上要,可以吗?”
洛云瑛体贴地道,似乎一点不担心要不到帐。
“不行,传出去说我李陆氏还得欠帐,成何体统,天祥。”
门外一轿夫噌一下站起来:“在。”
“你去钱庄里,叫曹掌柜马上给我送银票来。”
“夫人,您老请坐,先喝茶。”
洛云瑛殷勤地打招呼。
李夫人的那四个美婢,摇扇的摇扇,捏肩的捏肩……各施其职,有条不紊,显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曹掌柜很快来了,小跑来的,额头还在滴汗。
“夫人。”
“给我拿二千两银票。”
“夫人,这?这?”
“怎么?”
李夫人淡淡道。
“没什么,小的这就给夫人拿。
曹掌柜抹抹汗,伸手从袖袋里摸出一迭银票。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银票从他袖口掉到地上,他一无所觉,翻着手里的银票,想从中找出二千两的给李夫人。
罗云裳就站在李夫人身边,她身影一动,右脚踩住那边银票,缓缓地
移动身体,在曹掌柜找出二千两面额的银票递给李夫人时,她也移到柜台前了,她飞快地蹲下去,拿起那张银票,她往袖子里放,很快又拿出来,拿着柜台上的一叠纸,将那张银票夹进其中。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猛抬头,却见丁乙紧盯着她。
罗云裳身体发抖,冲丁乙递去求恳之色。
“点货。”
那头李夫人开口,曹掌柜已经离开了。
罗云裳不再热络地亲自做这做那,她没有离开柜台,声音有些都地盛伙计点货。
拿天人要的首饰衣料那么多,伙计点了许久,罗云裳如热锅上的蚂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肘紧紧地压着那迭纸。
这里货物还没点完,那位曹掌柜跑了回来,他慌慌张张地在地面寻找着。 “什么事这么慌?”
李夫人不满地道。
“夫人,小的……小的把要给当家送过去的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弄丢了。”曹掌柜汗如雨下,脸色惨白惨白。
“丢了就丢了,至于这么惊慌吗?别找了,赶紧回钱庄去,交待下去,拿着这么一张银票前来的人,不要给兑银子就是,扭送官府。”
李夫人不以为然道。
站在柜台里的罗云裳脸上浮起无限惋惜的神色。
“夫人有所不知,老爷要上京城和尚老爷商谈合作事宜,为方便老爷出门,这张银票不是咱家钱庄开的,是小的拿银子上广元城大通钱庄换的,是全国通兑的,哪个州郡的钱庄都能兑现银子。”
曹掌柜说到后面,涕泪交流痛不欲生。
“啊?”
李夫人变色:“你能确定在这里面丢的吗?”
“这个?”
曹掌柜吱吱唔唔。
“不管是不是,各位,关系重大,请各位别走,等县太爷来查明吧。天样,你马上去报官,天福,你们三人堵住大门,谁也不准出去。”
李夫人不愧大家主母,果断地下达命令。
李夫人那边说着话,这边丁乙趁着众人不备,一把抽起罗云裳手肘下那迭纸,飞快地放进自己袖袋,慢条斯理道:“你们要查,跟我无关吧?我一直是坐在大门边的。”
“好像是。”
李夫人点头:“允许你一个人走,其他人都给我等着,不准走。”罗云裳急得一把扯住丁乙袖子,眼睛含泪看他。
“你刚收了夫人的银子,快把那十两银子还我,那,这是借条,给你,我再给你写个收条。”
丁乙摸出一张纸递给罗云裳,罗云裳看了一下,是前天那份买卖合约。
她不情不愿地递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丁乙,丁乙拿起柜台的笔,瞧了墨汁飞快地在纸上书写,然后推给罗云裳。
罗云裳接过,白纸黑字写着:今收到广元洛氏赔偿银子三千两……内容跟齐远告诉她的对方必须写的完全吻合。她含泪点头认可,依依不舍地目送丁乙离开。
也不过一盎茶时间,丁乙回来了。
“把欠条还我。”
他脸孔狰狞。罗云裳不解地看他,尚未答言,门外冲进来五个官差,官差冲李夫人施礼:“夫人。”
“我家掌柜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丢了,麻烦差大爷把在场的人都搜身。”
“是。”
官差领头领命,眼光一扫,店里都是女眷,手一挥,两人抓住丁乙。“没有我的事的,我是来讨债的,这个女子欠了我的银子不还。”丁乙拼命挣扎。
“胡说,刚才明明给你了,这店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罗云裳拼命揉眼睛,委屈地呜咽着。
“是,是,我们都可以作证,他刚才说了要罗姑娘给他十两银子,他还亲笔写下收据了。”
“他这是讹诈,欺负罗姑娘是女流……”
众人叽叽喳喳群情激昂。
“就是,差大爷,请为小女子作主,我给的那十两银票,还是李夫人给我的,差大爷,你们可以搜他的身,就知道我所言属实。”
官差按住丁乙,一阵摸索。
“就是这张银票,这不就是嘛。”
罗云裳叫道。
“啊!这就是我丢的那五千两的银票,贼子,别跑。”
对 曹掌柜上前,对着那人狠踢。
超 “那人一直坐在门边,怎么会到他身上,想必不是曹掌柜掉地上给他
捡了,是进门时给他偷去的,小偷……”
众人七嘴八舌,丁乙挨了好些唾沫。
“这明明是五两的银票,哪里是五千两?”
丁乙叫屈。
…”
“此等窃贼,不能留他祸害于人,送官…………
事情圆满解决,丁乙送官府后,被县太爷罚了一百两银子才放出来。罗云裳松了口气,不管他自己有没有悟出中了他们的圈套,想必以后应该不会来了,就算来了,她自信,吃一堑长一智,跌了一次不会再跌第二。
可是她仍然很伤心,她躲到房间里痛哭。
“好了,别哭了,事情解决了就好,你看,眼睛都肿了。”
齐远温言哄她。
“我高兴,就要哭。”
洛云瑛哭得更伤心了。
她此刻悲伤的是,自己虽然是文明先进社会来的人,可在这个异时空,却没有什么优势,一切全靠齐远。她惭愧,她占了齐远心上人的身体;她心酸,齐远对她的好,是对钟离不是对她罗云裳:她惶恐,钟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夺回她的身体。
“怎么这时候又是小孩子啦!”
齐远笑着摸摸她的头,低声道:“不说你了,给你哭个够,昨日这一吓,也真够受的,你有些发热,我去药铺开剂药煲给你喝。”
罗云裳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钟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齐远这么好的谦谦君子不爱,偏喜欢那个变态杜飞扬。
“来,喝药。”
“嗯。”
哭了这许久,罗云裳也慢慢平静下来。
齐远接过空药碗,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
“对了,齐远,你上哪找的那么雍容贵气的人来演李夫人,我以为你会让你娘演呢。”
“我娘常和我爹在外走动,我怕与前来店里购买首饰的顾客碰上,那位是天泽的娘,卫姨自邹伯伯去世以后,深居简出,这许多年过去,浔阳城里认得她的人不多。”
齐远把枕头竖起,抱着罗云裳靠过去让她斜躺着。
“邹夫人好气派。”
罗云裳赞叹。
齐远笑道:“邹家本来就是大家,卫姨的娘家也是大户人家,从小养成的气势,用不着装。”
邹家还真是当之无愧的浔阳世家,就几个使婢,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罗云裳赞道:“邹夫人气势够足,还有那几个美婢一亮相,首先就让人信服了。”
“美人哪有那么多,天泽家也就这四个人漂亮,那也不是普通丫环,是天泽的房里人,这次卫姨为了帮我,连天泽的房里人都带出来了。另一位,是恰巧来他家做客的他的表妹。”
啊!那我应该好好谢谢她,明日我们办了礼,你带我一起登门道谢。”
罗云裳感激地道。
并远带着笑容的脸稍僵了一下,随后笑道:“不用,我跟天泽从小认识,交情匪浅。再说卫姨自觉孀居之人,不宜见外客。”
落云瑛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正想坚持亲自登门拜谢,突地又闭口,什么孀居之人不见外客,她是女的又不是男的,邹夫人能见齐远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能见她这个女人,这是厌恶她的名声不屑往来,人家如此竭尽全力相帮,不过是看在齐远面上罢。
“英瑛,现在没事了,好好休息,你昨晚也没睡好吧。”
齐远叉开话题。
他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罗云裳再一次暗叹,柔顺地点了点头。齐远解开她盘着的头发,拿过木梳一下下的梳顺,又把她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扶着她的头把枕头放平。
“好好睡,我走了。”
齐远走了,罗云裳没有睡意,她脑子里不停地想着齐远临走时两人的对话。
她对齐远说谢谢你。他回答她:“谢什么,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很高兴。”
是什么的过往?让齐修远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钟来?并且认为是天经地义,钟离不需回报他什么,只要不冲他发脾气,他就很高兴了。
钟离为什么会放着齐远不喜欢,反而喜欢杜飞扬呢?杜飞扬那么恰巧去了乐州,这其中有关系吗?
杜飞扬并没有去乐州,他与丁甲一直在浔阳城外几十里的一家客栈里住着,静候丁乙的佳音。
佳音没有,噩耗倒有一个。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杜飞扬与丁甲一齐惊呼。
“事情就是这样,师兄,我们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耻辱,奇耻大辱啊!”
丁乙很想去撞豆腐自杀。
“师弟,别难过。为兄已有预感,这两日一直心惊胆跳啊!”
丁甲安慰他:“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不就一百两银子的罚金吗?小意思,杜公子,你说是不是?”
“是。”
杜飞扬那张俊脸整个扭曲了,本来能得一千五百两银子的,现在却……他咬牙,从怀里掏出面额两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丁甲:“罚金我一并付给两位,还得麻烦两位找人来,再设一局……”
“不,公子,那个女子,我们师兄弟再也不跟她打交道了,公子另找高明。
丁甲丁乙异口同声大叫,四只手拔浪鼓似的摇个不停。
丁甲和丁乙连夜溜了。
窗外夜色弥漫,杜飞扬默默地站在窗前,性感淡漠的唇角紧抿,握着窗棂的手指指节发白,丁乙刚才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杜公子,这绝对是一个局,一个为破解我们的局而设的局,那女子一环扣一环,她的局比我们两兄弟还高明,我怀疑,前天她上我师兄的当,是故意的。毕竟她是经商之人,怎么会不知律法所规定的这一条款?”
丁乙的话响过,杜善昨晚的汇报响起:“公子,罗姑娘今天来府里找你,小的按你的吩咐,让门房告诉她你不在。还有,罗姑娘去钟家了,钟家人连大门都不给她进去。齐公子的额头扎着纱布,没听说齐家要卖地什么的。”
不,罗云裳不是故意上当,她是根本不知大渊这一律法,她是在走投无路之后,才想出这个局来破解他们的局的。齐远是挚诚君子,杜飞扬相信,这样一个棋局,齐远想不出来。
罗云裳?钟离?换了名字,难道真的换了个人?对,就是这样,此离非彼离,换来的这个人,不是那个懦弱无能,只知哭泣怨天尤人的钟离。
这个人和齐远联手,商场上还有他们的对手吗?不,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杜飞扬握着窗棂的手用力,那拳头粗的窗棂,生生给他拗断了。
杜飞扬不会就此罢休,罗云裳并不知道,她兢兢业业经营着她的小生意。
“钟小姐真漂亮,出水芙蓉也只得钟小姐一二分颜色啊!”
毫无芥蒂的夸奖,罗云裳很自然地说出来,一边还替钟媛媛扶了扶发钗。
那日前往钟府求助连钟媛媛与钟昆山的面都没有见到,她没有什么心结,钟家人于她也就是陌生人而已。
“真的好看吗?”
钟媛媛娇羞地问,眼角警向大门边柜台里的齐远。
罗云裳笑了笑,大声道:“齐公子,你来看看,钟小姐戴上这发钗,是不是衬得这发钗更好看了?”
她不说钟媛媛戴上发钗更好看,却说这发钗有钟媛媛戴上更好看,这与一般首饰店的马屁话完全不同,钟媛媛得她在心上人面前吹棒,心中喜悦无限,羞答答地低下头。
齐远淡淡地看了过来,应付地说了一声:“好看。”
“齐公子不好意思了。”
罗云裳笑着自说自话,一面暗暗瞪了齐远一眼。
齐远无奈,僵着脸道:“钟小姐人漂亮,穿戴什么都好看。”
“钟小姐,这发钗你买不买?这些日子你添置了不少了,还买东西,令尊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罗云裳体贴地问道。
“我爹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小蝶,付帐。”
钟媛媛抬起来,这会儿又不是娇羞的大家闺秀,而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罗云裳一副艳羡的神色,钟媛媛的头抬得更高了。
“蔡小姐好眼光,这发钗的款式,和你的脸形特别衬。”
钟媛媛带着侍女去柜台结帐,罗云裳转身跟另一名顾客打招呼。
“阿离,你是钟家的二小姐,现在却要跑堂做买卖,你爹太不公平了。”蔡小姐为钟离打抱不平。
罗云裳笑了笑,当着钟媛媛的面大声道:“阿离名罗云裳,与钟家没有瓜葛,谢蔡小姐好意。”
她这话,从开茶楼那天起,每天说好几遍,后来为消除钟媛媛的敌意,钟小姐钟小姐叫的殷勤在有外人在的场合,与齐远更是保持着主仆一般的距离,如此有意为之,竟也慢慢地消了钟媛媛的敌意。
那蔡小姐甚是不平,叽咕了几句,罗云裳一笑置之,这人也不是真替她抱不平,不过是与钟媛媛斗美貌斗家财,要拉她这个钟媛媛的妹妹去打钟媛媛罢了。她是坚决不愿与钟家再扯上什么关系的,一个连女儿死活管的父亲,送给她她都不要,钟家的家财她也不稀罕。
店里人来人往,罗云裳殷勤地招呼这些千金小姐,言语热络,笑容满面,解说到位,把那些千金小姐哄得个个高高兴兴。这些人认为她做着不入流的活计,生活得很辛苦,再加上她与齐远很疏淡,这些齐远的的粉丝,自动自发地理解为她进齐家无望了,齐远现在只是同情她,从开始时对罗云裳的鄙夷,到现在的同情,态度改变了许多
太阳下山了,晚霞映亮了天空,服饰店这边顾客都走了,茶楼里还有三两个客人在品茶,罗云裳可以歇息一会了。
“坐着歇歇。”
齐远拉罗云裳坐到椅子上,端过一杯温水递上,心疼地道:“给伙计们解说就行,何必老是自己说个没完,累不累?”
“累什么?”
罗云裳眉开眼笑道:“齐远,照这个速度,再做个半年,我就可以买一个小院子了……”
罗云裳眼冒星星,幸福地幻想着。买了房子,她首先要弄厕所洗浴房,房间要多打几个窗子,要亮堂堂的。
“其实你想买房子,我可以先回家跟我爹要钱,现在就买。”
齐修远宠爱地摸摸罗云裳的头发,笑着道。
“才不要呢。”
罗云裳摇头。“对了,齐远,我把银子都自己打算了用你别生气啊,等我买完房子,明年的利润就归你。”
齐远僵僵地点了点头,从跟他说要改名罗云裳开始,阿离就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阿离了,她把自己跟他分得一清二楚,她很能干,她也不会隔三岔五朝他发脾气,她更不会想念杜飞扬想得暗暗滴泪,然后哭着要他带她去杜飞扬出入的地方偷偷看一眼杜飞扬。
齐远心中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感到内疚,但似乎,还有说不清的喜悦。更多的,是不解,他怀疑阿离失魂了,可是浔阳城的人,阿离却似是记得,并没有一个记错的。
关于这一点,罗云裳心中也奇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还留在身体里,往事她想不起来,但是见了人,这具身体的原主比较熟悉的,会不其然地就知道是谁了。对着钟媛媛时,更是有愤怒悲伤等不属于她的情绪出现,害得她要费老大劲才压下。
“买了房子你想要怎么布置,说出来,我先给你画了图出来。”
齐修远笑道。
“好,要这样弄……”
罗云裳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两人一人说一人画,两颗脑袋挨得很近,店里的伙计笑嘻嘻地看着,
店外一辆马车中,杜飞扬挑起车帘,出神地看着,神色变幻莫测。
他在马车里已观察了近两个时后,钟离竟然不再敌视钟媛媛,竟然能化解钟媛媛对她的敌意,杜飞扬觉得不可思议。
用什么来对付她?
“杀人不过点头地。”
同整前钟离附耳低语响起,其后她的哭求,还有利落的转身,一个个片段从杜飞扬脑中闪过。
这个女子不是常人,以平常之法与她较量,难有胜算。但是,她的出身却无法更改,可以利用这个。杜飞扬攥紧拳头,心头有了算计。
“二小姐,老爷命奴才接二小姐回府。”
“什么?”
罗云裳大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人说什么?钟昆山派人来接她回府?
“二小姐,老爷命奴才接二小姐回府……”
另一人大声道。
“坐下,喝口水。”
罗云裳还在发傻,齐远先开口了。
抬轿的两个钟府奴才恭恭敬敬地接了水过去,甭管渴不渴,准姑爷赐茶,他们很荣幸很开心地一大口喝下。
“钟伯伯最近身体好吧?”
齐远微笑着问。
“回齐公子话,老爷身体很好。”
两人忙站起来弯腰回答。
“钟伯伯为什么要接阿离回府你们知道吗?”
齐远淡淡地问。
“回公子,小的不知道,不过。”
一人说了一半卡了一下,跟着道:“杜二公子今天早上给老爷送来重礼,听说,杜二公子跟老爷赔罪,要接二小姐回杜家。”
什么?杜飞扬要接她回杜府?这头狼究竟在算计什么?
逃避不是办法,罗云裳决定回钟府摸清情况,见机行事。
“阿离……”
齐远眼看她竟是出门上轿子,着急地追出来,一把抓住罗云裳掀轿的手:“阿离,别回去,杜飞扬不安好心。”飞扬哥哥不安好心,你就安好心了……”
罗云裳狠狠地甩开他,在钟家仆人面前,她不能跟齐远太友好。“阿离,你……你还生我的气?”
齐远淡褐色的眸子涌上悲凉,伤痛与忧虑交错。
罗云裳心头一痛,她想安慰齐修远,可是她克制住了,她张口吩附:“钟祥钟瑞,起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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